所以不要心中负担过重,放开手去试一试,说不得还能谋来一线生机。”
郭圣通郑重点头,“学生受教了。”
晚上用过饭后,她极为平淡地和郭况说了一声。
“况儿,你明日不是休沐吗?带阿姊去看看刘文叔,我想试着治一治他。”
她还以为母亲和弟弟都得惊讶之后出声反对,谁知道弟弟头也没回地应了个好就继续专心画画,母亲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是好事。
她堵在喉咙里那一堆想要说服他们的话都没用得上。
郭圣通笑了笑,莫名有些失落的同时又觉得心暖暖的。
她真的很幸福,只要想做什么,家人都会支持。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愈发想好好活着。
哪怕她越来越感觉得到缠绕了她两年的那个梦境将要成为对她未来的预兆,她也没有害怕,没有退缩。
命运或许真是写就的,但不还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吗?
心中烦闷的qíng绪dàng然一空后,郭圣通这夜睡的很好。
她第二日起的很早,觉得神清气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舒服劲。
洗漱过后,又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她就往母亲院中去用早饭。
母亲和弟弟都问她有没有什么良方了?
郭圣通摇头,“去了之后看看刘文叔的病qíng怎么样了,再慢慢思量吧。”
母亲就怕她钻牛角尖,治不好刘文叔回头心里再落了病。
这几百年都没能治好的病,她一个才学医两年的治不好也是正常。
眼下听她语气平淡,知道她想的明白,母亲便也放下心来。
母亲亲自送了他们到大门口上车,又嘱咐他们晚上早些回来。
☆、第八十一章 诊脉
中元节后就出了伏。
一出了伏,天就明显凉下来了。
有那么一两天凉慡的像是仲秋时节,郭况开心的不行,就是郭圣通也跟着胃口好了许多。
母亲见他们姐弟俩迫不及待要和盛夏告别的样子,就笑说可不能高兴的太早,秋老虎还在后面呢。
现下还没入秋,温度却似乎又有返上来的趋势。
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估摸着还只到巳时初,就明显感觉出车外热làng翻滚。
郭况打着扇子和郭圣通说话:“阿姊,这闷热闷热的,怕是要下大雨。”
郭圣通没有回他。
郭况转过头去,这才发现他阿姊倚在车厢上兀自出了神,嘴里念叨着什么银花、连翘。
他虽不懂医,却也知道这是药材名。
阿姊这是在想怎么治肺痈吧。
于是,他也不再和郭圣通说话怕扰乱了她的心绪。
马车终于停住的时候,郭圣通才终于醒过神来,和弟弟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刘文叔和韩彦合租了一个五室的房子。
东面的两间房刘文叔住。
西面的两间房韩彦住。
中间的用来待客,充作堂屋。
也幸亏刘文叔和韩彦住在一起,他病下的这些日子身边还能有人照顾他一下。
不至于想喝口热水都喝不着。
昨天晚上郭况就派了人送信来,说今天想来看看刘文叔。
是以,韩彦在屋里一听着马嘶声就跑了出来迎他们。
他和郭况互相问好后,又和郭圣通见了礼,就领着他们往刘文叔的卧室去。
“这几天常安城中能请来的医者我都为文叔请了个遍,但来了那么多人都是摇头,开了几味温补的药就回去了。
文叔已经开始咳血了,他对我说这也是命数怨不得天地更怨不得旁人。”
郭圣通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
他们都怕她畏难不敢下手诊治,至于她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同qíng抑或因为想积累经验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郭圣通愿意试一试。
这对于现在已经一只脚踏进huáng泉路的刘文叔来说就是甘霖了。
难道qíng况再糟,还能糟过现在?
郭圣通的目光茫无焦距地扫过眼前的一切。
她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个认知叫她松了口气,她想刘文叔带给她的那点熟悉感应该是因为他是南阳人。
和梦中的那个神秘男子一样是南阳人。
但不知怎地,她心里又涌上些烦躁。
那烦躁里,似乎还带着些失望。
郭圣通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失望?
她在盼望着些什么?
她不敢就此多想,赶紧低垂下头,让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双眼,生恐叫人看出端倪来。
房子不大,他们很快就进到了刘文叔的卧室中。
刘文叔大病在身,又时常咳血,兼之病在肺上呼吸不畅,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明显清瘦了许多。
脸上看着都没有什么ròu了,轮廓愈发分明,也愈发英俊。
从前微微泛着小麦色的肌肤也一夜之间白皙起来,这白虽是病中苍白,却叫人更加移不开眼睛。
郭圣通有时候想,莫不成王侯将相真有种乎?
可是表哥刘得也是前朝皇室血脉,就没有刘文叔生的这么好。
他生的实在是太好了,偏生又没有半点脂粉文弱之起,英朗阳光之极。
便是郭圣通都愣神了一下。
这样的风流天成,实在是太像梦里那个神秘男子。
只是气质上细细感受的话,还是有些不同。
梦中的神秘男子冷峻些,刘文叔温和些。
刘文叔听说他们要来,早起便梳洗好了在向南的窗下念书。
见得他们进门,便丢了书,勉qiáng着站起来向他们行了一礼。
郭况忙道:“快坐下吧。”
刘文叔点头,捂住胸口慢慢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进来的人,最后落在郭圣通脸上。
她在发呆。
明明说是来给他治病的,进来之后却不知怎地在发呆。
刘文叔不知怎地,有些好笑。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眼神灵动,像极了一只在山林里面自由自在奔跑的小鹿。
他那个时候也想笑。
现在想想,命运也还是神奇,他得了重病,她来治他。
他也没有奢望治愈,所以他希望这个小女孩子也不要怕。
于是,他冲她安慰一笑。
而后转过脸来和郭况说话。
他先谢过郭况姐弟俩来看他,又谢过之前郭府送来的银子,最后谢郭圣通肯出手试一试。
郭况被他谢的不好意思起来,又知道他是qíng真意切,便越发可惜他这样的人竟要早死。
弟弟和刘文叔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郭圣通。
她深垂着眼帘,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中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才把汹涌的泪意bī了回去。
刘文叔刚才又对她笑。
她心中又控制不住地涌上铺天盖地的悲伤来。
这悲伤几乎把她淹没。
她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至于心底那点隐隐的预感,她不想多想,只死死地把它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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