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对着牌位拜了几拜。
第108章 托梦
等待是相当磨人的一件事,季然虽然用了烧纸请魂,但也知道,这种行为都是通俗流传下来的迷信传统,在大家的认知里,不过是一场祭奠已故亲人的小型仪式罢了,说是烧给谁,就是谁得,可是谁知道呢。所以他心里非但没松口气,反而更忐忑,一会儿担心这办法压根儿没用陆臻收不到,一会儿又担心陆臻收到了,但却已经落入那什么巫师的魔爪不能赶回来,心qíng浮躁的根本坐不住。
他这一脑门子想着的都是陆臻的事,对于外界的事qíng都没了功夫关注,倒是白沐颜期间来了府上一趟,他才得知,高邑一家跟玉宁公主,已经双双被羁押下了大牢,只得谋逆之罪坐实,就判刑处决。
谋逆大罪,那是要株连九族的,高邑一家除了老弱妇孺,男丁无一幸免,而玉宁公主qíng况特殊,他夫家身份,也不可能一并诛连,所以皇帝只是让对方出示了和离书撇清身份作罢。比起高邑那边拖家带口,玉宁公主这边还真是独来一人一身轻。
而这次事关谋逆,就算是太后苦求,皇帝也没再给面子。
“那丁大人中毒案,有进展了吗?”季然现在听到玉宁公主四个字都觉得污耳朵,下意识的就转了话题。
“嗯。”白沐颜点点头,“已经调查清楚了,丁大人的确是中毒,但根据调查,他中的乃是慢xing毒药,只是刚好赶在那个时候毒发而已,不想却给了有心人大做文章的机会,借题发挥。”
“背后指使之人是谁?”季然下意识的问道。
“户部尚书张启忠,此人乃是三皇子派系,跟太子党的人一直是明争暗斗,跟赵侯爷更是一向不对付,逮着机会要不趁机置人于死地,都对不起这死对头的关系,至于你,原本只是因为利益关系看你不顺眼,想要打压你罢了,之后见你跟……赵世子jiāo好,就动了杀心,跟你仇家高邑,也算是不谋而合。”白沐颜冷哼一声,“只是此人素来狡猾,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虽然都知道跟他脱不开gān系,却找不到明确证据将其拿下,一应责任,都被他顺水推到了高邑头上。”
白沐颜没坐多久就告辞离开了,季然理着对方带来的消息,就抓到了一个重点。陆婆子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这次高家败了,她跟她女儿却没事,这么一来,非但没从根本解决问题,反而又拉深了仇恨值,这坑爹的……
不过眼下,季然压根儿没心思纠结这些,比起陆婆子母女这糟心事,他现在更担心陆臻。这眼看着距离那天烧纸请魂都过去好几天了,陆臻却始终不见回来,他这心是越来越没底,有个人在这里聊天还好,白沐颜一走,剩下他一个人,就又开始心绪难安起来。
时间拖得越长,季然就越是焦灼不安,别说上衙,在家里都呆不住,见天魔怔了似的往城门跑,常常一守就是一天,风雨无阻。
老爷子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还是之后发现季然qíng绪不对才问的,知道后也难免为陆臻担心,但看着孙子见天的往城门跑,却也觉得孙子傻气,这鬼魂又不是活人,那需要去城门守着呢,他也因为问过季然,但季然的回答是,他只是想早那么一点点确定陆臻安然无恙,提前一点看见陆臻找到陆臻,或者是让陆臻看见自己也行,因为在家里苦等无果的日子实在是太煎熬。
季然根本不敢去想陆臻有可能已经落到巫师手里,鬼傀什么的,更是不敢想,连念头都qiáng迫自己不能有,每天就魔怔的坚守着一个信条,陆臻一定会平安回来。
“季大人,又来城门等人呢?”
几天混下来,守门士兵都混脸熟了,季然刚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站得近的士兵就跟他笑嘻嘻的打起了招呼。
“是啊。”季然对士兵笑了笑,便拢着衣袖站到了路边的老位置,不会挡道,也不影响视野。
不过这些天天气都不怎么好,自打中秋过后,就一直yīn雨绵绵的,昨儿个晴了一天,今天季然匆忙就忘了带伞,结果半道就再次下起了雨来,天幕拉着细细密密的银丝,他往那一站,都没一会儿功夫,头发外衣就都被雨水给濡湿了。
车夫本来都调转马头准备走了,看了看天又停了下来,反手从车辕架子上拿了一把破油纸伞,跳下马车给季然送了过去。
“季大人,这伞是之前一位老板落下的,挂那一直没人来取,您就暂且拿去先遮遮吧,就是破旧了点。”车夫说着,已经撑开散,将伞撑到了季然头顶。
的确是一把破伞,油画都糊得看不出色了,伞面还打了一黑一碎花两个大补丁。
“谢谢老伯。”虽然是把破伞,送的却是温暖,季然恭敬道谢,双手把伞接了过来。
车夫笑出一脸褶子,连声说着不客气,掉头就跑回了车上,架着马车离开了。他跟季然都是早就约定好的,早上送人来,傍晚来接人。
车夫一走,季然便撑着破伞形单影只的站在那。远远看着,竟是颇有淡染轻衫薄,破伞犹遮面的孑然风姿,衬着细细密密的雨幕氤氲,仿似那天地间平添的一抹水墨淡彩,过往行人总是不由自主的瞥上两眼。
中午的时候季然也去离开吃东西,只是像往天那样,在过往挑夫那买两个烧饼充饥,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眼睛却始终不离城门口的方向。
日复一日,就在季然从满怀期望渐渐变成绝望时,终于见到了陆臻,然而却不是在城门口,也不是任何清醒的时候。
“季哥儿,季哥儿?”
迷迷糊糊听到陆臻的低沉磁xing的声音,季然还以为是他终于回来了,猛然睁开眼,懵了一瞬却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对劲。
此时此刻,季然发现自己不是躺在家里的chuáng上,竟是身处一个完全陌生地方,像是山dòng,又不像是山dòng,四壁扭曲而狰狞,仿似活物般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游动着。光线朦胧,黑中透红,除了视觉上的yīn森可怖,嗅不到感觉不到,季然只能本能的随着那一直萦绕耳畔的呼唤往前走,或者……是飘?
季然意识其实有点浑浊,浑浑噩噩的,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动还是没动,但下一瞬,视野调换,出现眼前的就像是一个墓葬空dòng,dòng里不见棺材,密密麻麻的垒着一堆堆的死人白骨,白骨堆成圆形围着一口正在火上炙烤的青铜瓮,瓮身铜漆斑驳,但上面雕刻的鬼面獠牙图腾却很清晰,形态各异,张牙舞爪,堪比魑魅魍魉。
光是远远看着,季然就觉得一阵yīn气铺面,抑制不住的心惊ròu跳。
“季哥儿,季哥儿……”
季然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忽然脸色骤变。
那声音……
那声音是从瓮里传出来的,陆臻在瓮里!
“臻哥!”季然心下大惊,顾不上害怕那森森白骨,一个健步冲过去,踩着白骨堆就攀着瓮站了上去。说来也奇怪,那瓮明明被明火烤着,手摸上去却并不觉得烫手。
“季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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