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听打听那家酒楼的qíng况。”
“是,大帅。”吴冕下车拦住几个刚才排队的乡亲打听。等坐回车里一五一十地复述,末了忍不住点评了一句:“这酒楼老板看似处于弱势,其实微妙地掌握了民心。有这个在,警察厅的人就算是敢动他,也得思量思量舆论之威。妙!虽然走的是步险棋,但确实出了气又保全了自己。看来是个xingqíng中人。”
车后座一直紧盯着酒楼不放的叶鸿鹄听到这,轻笑了一声,踢了踢前座,“走,来到别人的地盘,怎么能不去拜山头呢,去都督府。”
一行三人加上暗处的护卫往都督府去,为着豫西剿匪的事qíng焦头烂额的张芝庵不还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尊脚跺一跺,整个华北就要地震的大佛。
有凤来居重新开张,上了四道新菜,其中三道是振兴楼的招牌菜——白玉盖珊瑚面,桂花鸭、百花鱼肚。白玉盖珊瑚面名字雅致,其实不过一碗虾脑汤面,再入了虾仁虾子作配料,面条柔韧滑慡,面汤鲜美无穷,一直是振兴楼的看家菜、许多老顾客chuī嘘的无上珍品,掌柜的将方子看到比自己婆娘还紧。
可惜人家有凤来居偏偏在重新开张之日上了这道菜,这也就算了,难堪是是,味道远远超越了振兴楼。而做桂花鸭的鸭子选用的是林家田庄里养在水稻田里的新鸭,吃的是稻米余粒,碧波绿水里养得jīng壮结实,ròu质苏嫩而无半分柴感,吃过的客人里头有激动地甚至当场飙出一句“天下第一鸭”的赞誉。百花鱼肚味道清淡香甜,鱼肚软滑洁白,是一道夏季下酒佳品。
厨艺没有抄袭一说,只要你会做,就是你家的菜。不过民国的厨师行内倒是有个挺有江湖义气的潜规则,便是看家菜尽量不与别家撞到一起,以免伤了生意和气。
所以有凤来居此举便是明面上的挑衅了,不过食客们可不管这些,只要你比别家好吃,客人们自然往你那走,管你仗义不仗义,再说了,振兴楼的少东家做得事或多或少还是让人给传了出去,至于里面有没有林葳蕤的手笔,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回乡下探亲回来,发现自家酒楼生意比起走之前更加一落千丈的振兴楼东家喜老爹在了解完自家儿子做的好事后,跟白面馒头似的大脸一下子变成了红烧狮子头,怒冠冲发,拿起扫把就要打断儿子的腿。
“里面请,爷几位?是要大堂还是上房雅座?”
吴冕要了个上房,又朝旁边的江坤低声道:“大帅不对劲啊!”
江坤这会闻着空气中的酒香有些魂不守舍,敷衍道:“哪不对劲?”
吴冕立马就来了劲:“你看,大帅说要来找夫人,可是到了这襄城吧,也不见他登门拜访哪家小姐,反而是先来了这家酒楼门口看了半天,又去了都督府威胁人家张大嘴,帮人酒楼摆平了这事。办完事又来了这酒楼,难道咱夫人是这酒楼东家的哪位小姐?可是我又打听了,这家酒楼的东家是个二十左右的先生,家中只有一个身世不明的弟弟。你说!这是不是哪都不对劲!”
江坤嗯嗯了两声,见着人家伺候点菜的姑娘立马就问:“你们酒楼上的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湘姑娘笑着道:“客人识货呀!咱酒楼的招牌之一便是这神仙酒了,不过这酒特容易上头,因此规定每桌只能点一盅,客人要来一盅吗?”
江坤直接道:“我们酒量大,给上三盅!”
湘姑娘为难:“可是,这是酒楼的规定……”
一直在看菜单没有出声的叶鸿鹄拦了他:“一盅即可,别为难人家小姑娘。等会你还要开车。”
江坤摸着头嘿嘿笑,这才罢休,他确实给忘了,贪杯误事啊,他这都多少年没这样过了,这酒厉害!
吴冕见他们一个两个都只顾着吃,索xing也不琢磨了,也拿过菜单开始点菜,不过一翻开才知道大帅为什么刚才看个菜单看那么入神了。这菜单确实出彩,不愧是文化人,待知道这菜单是林老板自己画的,不知不觉吴冕便对这未曾见面的林先生有了好感。
三个人点了十几个菜,最后还一点都没làng费剩下,湘姑娘还从未见过如此能吃的客人,尤其是那位一看就是三人中地位最高的男子,简直就是包圆了桌上一半的吃食。
吃完饭,他们又提出想见老板一面,说是有事相求。这事湘姑娘做不了主,请示了僮掌柜,僮掌柜也算是见多识广,一见三人通身的煞气,又瞄见几人腰侧鼓鼓,当下便有了底。来者不善,他硬着头皮推说大少爷不在酒楼里给婉拒了,一身胖ròu暗地里直哆嗦,就怕几位军爷一言不合掏枪把自己给崩了。
大少爷,老僮我也是为您出生入死了,您可别再盯着我这一身肥ròu了。
没料到几人也好说话,那为首的男人气势最可怕,却也只说:“那麻烦你转告林先生,有位姓叶的客人愿意出重金聘请他为私厨,希望他能考虑考虑。”
吴冕虽然没有明白大帅的用意,不过也立即反应过来,做好下属的工作,威bī利诱道:“我们四爷地位尊贵,十个警察厅厅长都无惧,若是此事成了,庄老三的事qíng绝对不会再发生在有凤来居,僮掌柜你可要同你的东家想好。做生意的,有一个靠山总是好的,我们所求不过一顿饭。”有一句吴冕他没说全,这顿饭也是救命饭。
大帅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而只有有凤来居的饭菜才能让他吃得下。
叶鸿鹄望了他一眼,没反驳。
这厢僮掌柜被人威胁,那头小别业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的是张芝庵身边的参谋。
那参谋一上来就问:“林先生同叶大帅什么关系?”
林葳蕤听都没听过,直接道:“不认识。”
那参谋又问了一大堆问题,林葳蕤懒得跟他废话,他上午去了一趟田庄盯人收割稻米,附近那些管事的见着林家田庄稻米收成好,生长期又短,一个个都围上来想要购买他的种子,他应付了半天,回来又入了dòng天里去收割了一堆杂糙。不知道为什么,这顿时间,dòng天里的一些地里突然冒出来一堆杂糙,他又得多花一点功夫将它们除去。这会子乏得很。
那参谋自认为十分客气地说了半天,见他油盐不进,冷笑道:“都督的意思是,他在襄城的这段时间,由你们酒楼来负责他的吃食。这位叶四爷权势滔天,都督都得罪不起,林先生既然同他不认识,最好还是配合点将人伺候好。听闻林家酒楼得罪了人,林先生有傲气是好,不过想必一定听说过刚极必折四字。”林葳蕤没说答应,也没拒绝。
第二天刚巧僮掌柜又说有一位有权有势的同样姓叶的先生想要雇他做私厨的时候,林葳蕤冷笑了一声,突然看着池塘里的锦鲤问道:“他长得好看吗?我只给好看的人做饭。而且收费很高,他怕是付不起。”
回廊尽头突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男声:“挺好看的。再贵也没关系,付得起。”接着是噗嗤两声笑。
第30章 壬子年夏至·三孤l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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