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万别再哭了!今儿好险,我那会生怕皇上将你给杖毙了。”
紫陌提起那生死一发的瞬间,成功让新月停止了哭泣。是啊,无论如何,自己留得一条命在!
待她擦gān净脸,紫陌又换过一盆清水。从chuáng边的一个黑漆描花双层匣子里拿出一盒药膏,道:“喏,这是昭媛娘娘提前给你备下的。”
新月愣愣的接过药膏,喃喃道;“娘娘想得可真周到,我不过是个婢子。”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紫陌见她又要哭,笑道:“你啊!往日里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今儿是怎么了?这伤心也哭、高兴也哭,成水做的人儿了?”
温柔的用罗帕给她拭去泪痕,打开药膏给她上药,道:“你就安心在这宫里住着,皇上来了避开远远的就行。你的事,娘娘放在心上呢,只寻个合适的时机,就把你放出宫去。”
药膏散发着清凉的香气,涂在脸上,新月顿时觉得舒慡了许多,心中忐忑:“这样好的药膏……”
“我们娘娘特意寻来的,能不好吗?就是为了让你这张脸能好好的。所以呀,你可千万别哭了,糟蹋了娘娘的一番好心。”
“这样的好东西,我一个婢子,是怕受用不起。”
“快别这样说,”紫陌边涂边道:“若不是你,今儿那史歆美怎么会走到假山那边去?从‘宝林苑’去御花园的路,可不止一条。”
新月点点头。对,是她,亲手将婕妤娘娘推向了那条死路。
她明明知道,那条路的前面是什么在等着婕妤,却仍然有意无意的,将她引向假山,落入刘昭媛布下的陷阱。
无论有何苦衷,她此刻只是一个背主的宫女,新月难受的闭了闭眼。
耳边却听到紫陌道:“你别在心里过意不去,那史歆美下手害我们昭媛娘娘的时候,可丝毫没有手软。那一环扣一环,要不是我们娘娘命好,哪里还有大仇得报的今日?”
瞧了眼新月,又继续道:“她心狠手辣,碧云是从她娘家带进来的唯一一个丫鬟,对她忠心之极。就为了遮盖这事,眼也不眨就要将碧云置之死地。碧云托人找到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她竟会下如此辣手。碧云本没有丝毫要背叛她的心思,这一切都是史歆美咎由自取。”
紫陌将药膏厚厚的在新月脸上涂了一层,擦擦手道:“这便好了!晚间你净面后再涂一次。娘娘可说了,一日三次,不能漏了!”
新月道:“多谢紫陌姐姐照拂。”
“你也别多想,这个屋子眼下就住我一人。你就跟我同屋吧,折腾了这许久,你也累了,赶紧躺下歇歇。”紫陌手脚麻利的牵开被子,拉她躺下。
新月躺平,仍由紫陌给她掖好被角,眼睛仍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陌心中叹了一口气,她虽然知道自己的抉择是正确的,但背主的滋味,仍旧是很不好受吧。
只得温言安抚道:“你就想想,在你家乡等你的表哥。你都十七了,就算没有合适的机会,再熬一年,到了十八岁便能放出宫去。娘娘也会帮你留意着,多想想以后的好日子,啊?”
听紫陌提起表哥,想到入宫以来,虽然时间漫长但仍然往来的那些书信,新月的眼中多了些许神采与活力,点点头,闭上眼沉沉睡去。
紫陌轻手轻脚的出去,回身掩好房门。
在她心底,是极感谢新月的。没了她,就算娘娘有人相助,事qíng也不会如此顺利。在她的能力范围内,能照拂的当然要对新月照拂一二。
她脚步轻快的走到昭媛娘娘的寝殿中,取下一件事先准备好的雪絮连烟锦披风,用软罗一包,就往“宝林苑”走去。
“宝林苑”的戏台上,云韶班刚刚唱完一出,祥隆班紧接着开场。
这是一场武戏,锣鼓喧天,台上银袍小将扮相英俊,手中耍着枪花,“呔!”一声走了个八方步。这一亮相,引得众宫妃纷纷叫好。
肖太后笑道:“去,问问这是哪家的武生?以前怎么没见过?这手上功底不错。看赏!”
在她身后伺候着的丁嬷嬷凑上来笑道:“知道老祖宗好这口热闹,老奴我提前打听过了。这是祥隆班特意为皇上圣寿排的一出新戏,叫做‘震八方’。贺我朝开国以来,威震八方蛮夷臣服的不世基业。”
这番话只听得肖太后眉开眼笑。高芒王朝开国,先帝卫太祖是她夫君,如今的庆隆帝是她亲生的儿子,这一番夸赞,将两朝皇帝都赞了个遍,教她如何不老怀大慰?
☆、第225章 江尘
“好!好!”肖太后高兴的连赞了两个好字,道:“这祥隆班往日里不声不响,孝心倒是不错。你替我将那班主叫来,我问他几句话。”
丁嬷嬷一个眼风,延庆宫的首席大宫女琉璃便安排下去。
不多时,由内侍引着,从戏台那边上来一名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体型富态,满脸笑意。在京城的戏园子里摸爬滚打好些年,今儿总算是熬出头了!能得到太后召见,不枉费他这一年来,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和费尽心思排演的这处新戏。
肖太后背后的丁嬷嬷对他微微点头,他心头大定,诚惶诚恐地四肢跪伏到地,行了一个大礼,道:“糙民胡光见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
肖太后温言嘉勉了他几句,夸道:“你这番心思是好的,哀家知道了。往后这宫里,少不得要多跑几趟,多练练新戏,给哀家瞧瞧。赏花罗十匹、贡缎十匹,金银luǒ子各一百个。”
胡班头激动地连连磕头:“糙民谢太后赏赐!”
这赏赐的价值先不提,这么一来,他的祥隆班就把原先在宫中得脸的云韶班给比下去了!
有了太后的亲口赞誉,无异于给祥隆班镀了一层金。往后这在戏园子也好,唱堂会也罢,银钱恐怕就要翻上一翻了。
肖太后看着喜不自胜的胡班头,心神一阵恍惚。还是民间好啊,虽然挣扎求存,但这喜悦也能如此赤luǒluǒ地流露出来。
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名班头这样开怀过了?遥想前朝末年那些黑暗的日子,跟着先帝爷征战南北,每次送他出征,都怕再也见不到他归来。
是了,他征战归来的日子,便是自己最开心的日子!无论是所向披靡的大胜仗,还是láng狈逃回,只要见到他安全回来,她便无比的开心雀跃。
丁嬷嬷跟了她几十年,观她神qíng,如何不知她又想起了先帝?
怕她伤怀,转移话题问那胡班头道:“这武生瞧着可眼生,班头在哪里寻得这么好的材料?”
胡班头忙道:“他姓江,单名一个尘字。几年前我们祥隆班去许州唱一个堂会,碰到他晕倒在地。将他救醒后,才发现他是饿晕的,其他一问三不知。糙民见他一表人才,便将他收留下来,没想到却遇到了一块璞玉。”
说起他的得意弟子,胡班头便滔滔不绝起来,得空瞅了一眼肖太后的颜色,见她并没有不耐烦之意,便接着讲:“这江尘学起戏来,可谓是一日千里。当日他的穿戴也不差,糙民不知道他为何会饿晕在许州街头。想着他虽是颗学戏的好苗子,但别是哪家的公子流落在外、明珠蒙尘。便带了他回京,一边教戏,一边着手寻找他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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