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正翔缓缓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眼神令他心惊。
“这种话,你说第一次我可以当做没听见。”武正翔的语气不辨悲喜。
钱峰说的道理,他未尝不明白?
此时,庆隆帝生疑动怒。这个时候他若能回京,定然能主持大局一举废掉太子,获得首功。
但是,齐王身边有方孰玉、有御史台、有武家,还有种种他不知道的势力,在为他筹谋、为他战斗。
而婉真呢?婉真就只有他,他必须去救他。
“我要在这里等消息。”他重复道:“那人劫走婉真,最终的目的一定是我,他迟早会主动联系我。”
说罢,他提笔唰唰唰的写了几封信,一封给齐王、一封给武胜、一封给骁骑卫、一封给庆隆帝。
齐王知道徐婉真失踪的真相,他将局势给他分析之后,请求他在合适的时候,出手相助他营救徐婉真的计划。
武胜只以为婉真被太后接进了宫,既如此,也没有必要挑明。她被劫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信中,他让大哥在这段时间里沉住气,按兵不动,只为齐王摇旗呐喊即可。
给骁骑卫的信,则要厚的多。他调动骁骑卫的jīng锐好手听令,一旦他收到对方的消息,就立刻奔赴前来与他汇合。对付那个人,他丝毫不敢大意。
给庆隆帝的信,他先是将来到江南道追查到的线索逐一和盘托出,随即笔锋一转,言明他要调动人手去救徐婉真,同时探查对方背后的目的。请求庆隆帝给予他临时的调兵之权。
信中,丝毫不提他对汪妙言和太子府的猜测。这些事,jiāo给齐王便好。若是这样的大好局势,齐王都不能好好利用,他也不配成为今后的皇上。
写完信,他闭目思量片刻,确认没有遗漏才将信jiāo给钱峰。
“兹事体大,一定要亲手jiāo到他们手上。”
钱峰拿着信没有立刻应下,道:“送信的任务可以jiāo给旁人,既然大人心意已决,不如让卑下尽一份力。”
武正翔摇头,道:“对手是谁尚不明朗。你回了京,才好和我策应。你回去吧!”
钱峰这才应下,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大人,若是无法救出少夫人,对方bī你答应,您会怎么做?”
若换了别人,定然不敢这样问武正翔。他待下虽好,但长年身居高位,威势益隆。
也只有钱峰,陪着他一起在迁阳王的追杀中逃出江南道,又因徐婉真的缘故,两人比普通的上下属关系,更多了一分亲qíng在。
武正翔忽地一笑,笑容很轻很淡。
钱峰的心,突然紧紧的揪了起来。他后悔了,后悔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第777章 海的女儿
“若无婉真相伴,天下如何,与我有何gān系?”武正翔淡淡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温度,只听得钱峰心惊胆战。
但接下来这一句,直惊得钱峰几乎从原位上跳起来。
“为了她,我叛了这天下,又如何?”他的语气冷淡,眼眸漠然,仿佛所叙述的,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钱峰连连摇头苦笑,只盼着少夫人千万千万,别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他见过武正翔的很多面,狠厉的、从容的、láng狈的、温暖的、热血的……却从来没见过,怒到极致的他,如此的桀骜不驯,将天下视作无物。
“请大人放心,卑下定不负大人所托。”钱峰恭敬的拱手退下,心中想着,他一定不会让最糟糕的事qíng发生。
武正翔坐在原地,松开手中握着的一个茶杯。
汝窑出产的上好薄胎青瓷,在他的掌中,无声无息的化为细碎的粉末。手一松,青灰色的粉末随风而逝。
……
在画舫上住的时间,不止三日。
在这期间,徐婉真安静的用餐、沐浴,从未想要踏出过房门一步。除了在衣食上挑剔了一些,她当真是有史以来最配合的人质。
伺候着她的,还是那个哑巴妇人。与其说伺候,不如说是贴身监视,并提供一些生活所需。
她不问这是哪里,到了何处,也没再问起何时能见到他的主子。处之泰然,让人怀疑她是否只当这是一场游乐。
阿大一直观察着她的言行,对她的镇定功夫佩服之极。同时,毒蛇对她的评价也言犹在耳,他不敢有丝毫轻忽。
转移了好几处,这艘画舫沿着洛水而上,一路向北。
每天,都有各种消息汇集到他的手中。他知道,随着徐婉真的失踪,天下骁骑四处。为了寻找她,各处设卡缉拿,顺带着还有几名江洋大盗落网。
想到这里,他不由更加佩服起自己的主子,他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莫说只有骁骑卫,就算全天下的官兵都出动又如何?
他们绝想不到,他们要寻找的尊贵的少夫人,不在破庙烂瓦之下,不在乡村茅舍之中,更不在那些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之中。
这么一艘肮脏的画舫,他们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遑论搜查营救。
只不过,今天的消息,有一则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毒蛇被抓了!跟着主子从那活人墓地里出来的,就只有他们九人。
这些年,他们各司其职,听从主子的命令而动。说相濡以沫有些夸张,但一定是相依为命的兄弟。
如今毒蛇被捕,他也有唇亡齿寒之悲。
不过,他有绝对的信心,毒蛇一定不会背叛主子,大事可期。
他们九人,各有代号。只是从今以后,毒蛇就只能是太子府篡养的心腹死士,以这样的代号存在于世间,也以这样的身份而死去。
阿大点燃了手中的香,cha在面前的青铜香炉之中。心中默默念着毒蛇原本的那个代号,兄弟,你安息吧!你未尽之志,就由我来继承。
徐婉真停了手中的笔,抬眼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阿大。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敏锐的感觉到,他今日的qíng绪不同寻常。
阿大沉默了半晌,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她虽然是个很好的人选,但彼此立场相对,有什么可说。
正待转身离开,徐婉真放下笔,微微一笑道:“如果不想说,不如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阿大脚步一顿,在她的书案前坐了下来。
书案上,摆着的是她用来临摹的字帖。她写过的每一页纸、每一个字,最后都会放在他的面前,用火焚毁。
甚至,她每日用过多少页纸,还剩下多少页,都会每日核对。务必保证她没有任何机会,能悄悄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虽然阿大有足够的信心,她根本没有什么信息值得传递。但仍然一丝不苟的完成着这项工作,每日看着她娟秀的字迹在他面前化为灰烬。
看来毒蛇被捕对自己的影响,远远超过了预估。
换了平时,他怎会在人质面前出神?虽然这个人质美得不似在人间,偏又冷静娴雅,让人只见她一眼,便挪不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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