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算安全,教主便不再多想,打算先下去再说。他右手往石面上一撑,却忽然觉得手下似乎有一张纸。这纸难道是救他的人留下的?不错,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那人救了他,必是希望魔教回报。
他顺手拿起那张纸来看时,目光却不经意扫到自己的手——那只手十分纤秀,手指雪白粉嫩,指甲也修得又圆又整齐。这乍看是一双令人羡慕的玉手,却让教主一时如遭雷殛:这不是他的手!不仅比他自己的手短小了,而且指甲修得这么短,甲缝中gāngān净净,绝不是个用毒的人该有的样子。
顺着那手往身上看,教主就越发确定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子。他虽然没镜子可照,也看得出这四肢躯gān都比他自己的小了几号,也瘦削不少。身上穿的衣裳也极为怪异,看着像是普通的短袄长裤,质料却是前所未见,摸着光滑柔软,却又极为厚实,颜色是蓝白相间,胸前和腿两侧还都用大红丝线绣着字。
莫不是夺舍?教主学贯古今,处变不惊,略一寻思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不过,他夺的到底是何人的舍,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他现下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回魔教安抚教众,但这身子武功不高,年纪又小,若要回魔教只怕也要费一番功夫,若再有父母师长之类阻拦,要走就更困难了。
别的不说,至少得先弄明白这孩子有什么背景。
他扯起胸前衣裳低头细看,发现那字有些像汉人文字,却又有些不同。仔细辨认许久,终于认了出来,绣的仿佛是“学中六十第”,再看腿上文字时和胸口这五个竟是一样的,只是顺序不同,从上到下绣着“第十六中学”。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哪个组织的名字,还是什么暗语之类?惜晟教主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暂且放下这点疑虑,展开自他醒时就抓在手中的那张薄纸看了起来。
这一看才知,他竟然还是附身到了个小胡儿身上。纸上的文字有的小而规整,有的大而随意,一笔一画都极细,根本不似毛笔写成。那大些字的颜色还是蓝的,也不知用的什么墨水。而且那字虽然也有汉字,更多的却是许多弯弯曲曲和图画一样的符号。在那些蓝色字符之上,还有许多红圈和十叉作标记,显然是要紧的地方。
而这张薄纸右上角,更有两个红笔画弯弯曲曲的竖道子,下面还加了两条横杠。教主猜度着,这该是这张纸上写的东西的主题、或是某人的名字。他实在不识这种字,要知根底只能等将来照着把这图描下来,问问这附近的山民能否看懂。
教主大略看罢,心中已打定了主意。这身子不仅年幼,更来历不明,实非上选。不过他还能活着就已是上天所赐,若实在不能就此离开,他就从头修练魔功,过几年大成之后,再去杀尽那个组织,回魔教与众人说明此事吧。
他正要叠起那张薄纸,忽然在那红圈旁看见了两个极熟悉的字——轩辕。教主jīng神一振,心中不禁生起了一片希望,只盼着这孩子与他是同宗,家里也知道魔教的事。正要再看一遍名字到底是什么时,不远处竟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狗剩子,你怎么在这呢?这回又没考好,怕你爷爷们教训你吗?”
教主心中一动,抬眼向声音传来处看去。来的是个四十余岁的女子,穿了一身袒胸露背的小短袄,下半身是条长裤,头发剪得极短,又huáng又卷,看着不伦不类。敢这样打扮的必定是个武林奇人,且又与这身子相熟,说不定也与这个“第十六中学”有什么牵扯。而且这女子说的话也有蹊跷:“没考好”,还有“爷爷们”,难道这孩子还未正式出道,正在那组织的训练当中?
他思索之时,女人又连叫了他几声:“狗剩子,你怎么了,二婶跟你说话哪?”
教主不知该如何答话,又怕自己夺舍之事一旦曝光,必遭那组织所害。寻思了一回,心中生出一计,纵身从石头顶上往下跳。跳到半空之中时,却故作失脚,平平躺到地上,将呼吸压得极缓,装作摔伤头颅,昏迷不醒。
那女人见他昏倒了,高叫了一声:“快来人哪,狗剩从石头上摔下来了——”其声音之大,非止震得教主一阵阵耳鸣,山上山下的农夫们都闻声赶来,围着他议论了几圈,最后不知从哪弄来块门板,把他搁到上头,送往山下一爿小村子里。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教主就听到方才那个短发妖女又大声叫道:“狗剩他爷爷,不好了,狗剩从石头上掉下来摔晕了。你们快给他看看,不行就送到县卫生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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