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郁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原来双林是你。”那个一直在MSN上和他聊天的竟然是岑立。那个上辈子不曾见面,这辈子以为巧遇的网友,竟然就是岑立。
那一瞬间,齐郁甚至想,要是一开始遇见的是这个人该有多好。
成熟包容温柔安定,几乎可以说这个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要是答应了跟岑立在一起,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不是就能彻底得到?
出租车飞快地从身边开过,泥泞的水迹飞溅了起来,齐郁下意识地躲了躲,他缓缓垂下眼睛。
不,不是这样的。
岑立一切的好应该给一个他所钟爱的又能全心对他的人,他相信岑立的选择是成熟的,却不相信自己能一直以柔和的心态去对他。
若是日子久了,因为岑立所付出的他并不能平等的给与,他会不会越来越愧疚,以致于两个人之间彻底的失衡,就像是跷跷板的两头,一头太重了另一头必然会翘起来,到最后再也找不到平衡的方法。
这样的日子他曾经亲身经历过,他不想这个人也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说到底,齐郁是害怕了,没了年轻时敢于尝试一切的勇气,在感情的路上他疲倦得太早了,也许早就应该让话筒对面的那个男人彻底的死心,这才是他作为朋友唯一该做的。
“岑立,对不起。”他不是第一次对岑立说起这样的话,却是第一次以如此认真审慎的态度说出来,没有丝毫迟疑地坚定。
岑立没有说话,好久之后,才低声轻笑了起来。
“我懂了。”
齐郁闭上眼,耳边的落雨声更大了。
挂上电话之后,他又站了很久,靠着站牌侧头望着医院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知道视线的落点到底在哪里,岑立是理智成熟的男人,可是刚刚那一刻,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微微的嘲意,但到底是真的明白了。
心一瞬间沉了沉,齐郁伸手扶上额头,把打湿了的头发拨到一边,身上穿的衣服不算很厚,这个时候竟然已经感觉到一阵湿冷,大概还是被雨水浸了一些,他忍不住打了个颤,齐郁还是变了,屈服于时间,他以为经历生死经历了爱恨,人能更加豁达通透,原来只是变的更加胆小,害怕受伤。又或者说,这也是另一种成熟。
捏着手机晃了晃,有雨水溅在屏幕上,齐郁用拇指擦了擦,落下了几道水痕,水是擦不gān净了,gān脆直接扔进了口袋里,他顶着雨跑到车站后面的商铺,老板是聪明而又擅于抓住时机的,摊子上摆了不少各种颜色的雨伞,他随意地挑了一把,价格不贵,也就是一次性雨伞的质量,可确实能抵个急用。
老板或许知道他是来医院看望病人的,又或许只是一种习惯,随口向他推荐了店内的水果。
齐郁买了一篮苹果占多的提在手里,上面有玻璃纸扎的花,一点也不jīng致,俗艳得厉害。
管他的呢,孙澈又看不见。
付了钱,提着篮子打着雨伞,在红灯过后,缓缓踏过马路。
齐郁远远地看见,医院的大门口立着一个人,在人群的穿梭中安静地拄着一把伞站在显眼的位置,他穿着病号服,衣服很宽大,好在他个子也够高,足够撑得起来,连那种孱弱的衣服都能穿出挺拔静立的感觉,他的轮廓刚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站着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一方领地,谁也想不到,这个气势凛人内敛深沉的男人会是个看不见的瞎子。
齐郁拿着伞怔怔地站在原地,隔了十几步的距离,人群川流不息,两个人却像是静立的两个个体,独独立于世外。
孙澈的方向不是齐郁来的那个方向,齐郁却知道,这一刻,这个男人等的确实是他。
他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一抬手的距离,没有说话,连呼吸都是安静的。
孙澈动了动,他的裤脚已经打湿了,手上的袖子卷了起来,外面穿着的大衣也落上了雨水的痕迹,他突然侧了侧身,把站立着人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就像他的眼睛完好如初。
湿湿地贴在一起并不好受,齐郁的身上是一径的冰冷,孙澈也冒着寒气,可靠在一起的感觉竟然异常的暖和。
忽略了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忽略了越飘越大的雨水,齐郁莫名地想到,他身体其实不错吧,站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怕累,胆子也大,一个人看不见也敢往外跑。
他推开他,捡起落在地上的雨伞重新撑了起来。
孙澈说,“齐郁,我们回去吧。”
69、医院
进了医院的大楼,方述已经等在门口了,手里毛巾雨伞都配备齐全,看样子等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见到孙澈和齐郁一道过来,点头打了招呼,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齐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孙澈让方述等在这里,一个人撑着伞出去,莫不是为了搏一搏同情?他也未必gān不出来这种事情,孙澈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只要他认为值得,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愿意,这个人心里的称永远跟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