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男人一刻不离地搂着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动作,不论别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愿意放开。
放手,放手吧。
“齐郁,醒醒,不要再睡了,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出去旅行的吗?你知不知道我连机票都订好了。”
不要吵了,为什么不让人好好睡一觉呢?
“齐郁,我又做错事了。可你也欠我一些解释,醒来好不好,醒来了我们重新开始。”
什么叫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就是抛掉过去的一切,不恨了,当然,也不爱了。
原来,这就是重新开始啊……
这一觉睡的很长,长到能把过去当做画片,一张张地翻,一张张地过,直到彩色的变成黑白的,有声的变成无声的。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屋子里拉着窗帘,光亮不重,勉qiáng睁着眼睛,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甚至恍惚了一会儿,直到闻到花的香味才真的醒转过来。
chuáng上的人动了动手指,chuáng边趴着的人立刻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眼,抬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茫然无措。
男人的胡渣都冒出来了,眼窝深陷,眼底下一圈圈青色的痕迹让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邋遢,嘴唇gān巴巴的,像是很久没碰过水了,他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抬手摸到他的脸上,粗糙的指头在他脸上抹了抹,gān涩道,“别哭。”
chuáng上的人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哭了,他只是有点累,他睡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累。
“别哭,乖。”那人摸着他的脸,脸上的表情像在笑,又满是苦涩,这个笑容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chuáng上的人挥开他的手,慢慢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原来没死。”
话音未落就被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48、心计
齐郁自从醒来一次之后,又浑浑噩噩地昏睡了很久,期间病情有些反复,主要是他伤得位置不大好,子弹擦过肺叶,差一点人就救不过来了,齐桓被吓得几天没好好休息,肿着眼睛守在医院里,孙澈也没好到哪里去,齐郁的伤情稳定了之后,才离开了一趟,处理这次的后续事情。
东郊虽然偏僻,但是密集的枪声实在招人注意,孙澈又开着车子把满身是血的齐郁送到医院,免不了惊动了一群人,事情闹得不小,连警方也插手了,孙奇两家花了一番功夫才把这次绑架事件的影响降到最小,让孙澈和齐桓得空守在医院,否则,出了这样的事,免不了还是要去局子走一趟喝喝茶,没个几天的功夫也出不来。
齐郁和齐家之间微妙的关系似乎因为这次的事件开始有了变化。住院期间,齐家来了不少人,家里的老先生还特意让人带了话过来,等齐郁出院了直接回大宅住,经过这次的事情,齐郁的命也算是捡回来的,老先生年纪大了,更喜欢子孙围绕,对很多东西自然看淡了很多。
这些事情,孙澈都知道,却没工夫理会。他一直坐在病chuáng前,看着躺在chuáng上的那个人,有时候一坐就是很久,他握着chuáng上这个人的手,慢慢地抚着他的眉眼,齐郁的眉毛有些淡,睫毛却很长,鼻子很挺却很秀气,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人,可这样看着总会发现很多从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即使就这样安静地看很久,也不会厌倦。
齐郁抢救的那天,他亲自取下了那块价值不菲的金表,没有了表的遮掩,手腕上盘横的那道形状狰狞的疤痕变得格外显眼,疤痕的颜色有些淡了,复原应该有些时间,可每当孙澈触上去的时候,总会觉得心里一扎一扎的痛,不是连绵的,而是一阵阵的酸涩,就像是yīn影一般挥之不去。
齐郁说他喜欢用刀,这一刀要割得多决绝才能留下这样的伤疤,是什么曾经把他bī到这样的地步?他甚至无法想象齐郁这样的人会拿着刀子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他不懂,真的不懂。
他想等着这个人醒来,醒来告诉他,他到底隐瞒了多少?
孙澈累了的时候也不想离开,他会解了外套掀开被子,和齐郁躺在一起。
特护病房里不是没有家属休息的地方,单人的病chuáng再大睡上两个人也会拥挤,可孙澈就是想这样,两个人躺在一张小chuáng上,他可以侧着身子看着睡着的这个人,让自己所占的空间变得尽可能的小,有时候这样躺着会想起很多往事,一起打架一起听音乐会,一起过生日一起逃课,他开始渐渐回想面前的这个人高中时是不是有一张青涩的面孔,那个时候他看着他的眼神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深邃难懂,又或者是更加的火热和积极,又是什么时候少年变成了青年,直到让他移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