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看在他眼中,已经不如一个他。
天下英雄何其多,少了一个他,还有千万站出来。
而她只有他!
玄极伸手,将她纳入怀中,思念多日的柔软身体拥入的那一刻,就像是漂浮多日的双脚终于落了地……感觉到怀中人僵硬几秒,却终于回手犹豫地攀附上他的腰——
在他怀中,她话语在微风之中,仿佛叹息:“主人,至今,我终于等到了你这句话。”
蓝光至他们周身亮起。
玄极微楞,忽然觉得周身微凉,仿佛有什么人拎着一桶凉水至头顶浇下,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这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一把搂住花眠的腰,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无归——
有蓝色的光在少年双手中汇聚。
群鸟惊飞。
桃花摇曳,花瓣散落一地。
……
三日前。
少女一只手撑着下颚,懒洋洋坐于茶几边,于chuáng榻之上满脸病容少年闲聊。
“我倒是觉得,现在挺好,主人心怀天下,纵然心中对我有两三分当真的喜爱,我这样的人如此喜爱蹬鼻子上脸,却还是会妄想与苍生再抢剩下的七八分……”
“哼,你也知道自己蹬鼻子上脸。”
“如今我心灰意冷,但是却也知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德行,主人就这样放下便也罢了,我便正好也死了心,和上官濯月那狐狸凑合凑合过一下日子……只怕万一我出嫁那天,众目睽睽之下主人gān出抢亲这等戏码,我便又要死灰复燃……”
“……”
“那可怎么办才好?”
“你若是想我死,何必渡一半修为给我再把我活活气死,直接半月前让我走得痛快不好?”
“……”
“我只是觉得主人真的gān的出那种事,他那样的男人,表面规规矩矩,xing子里可是野得很——”
“要吐了。”
“无归。”
“……gān什么?”
“你遗忘咒用得好,不像是我半桶水,你答应我,若那日主人真的来了,你索xing便施个遗忘咒语,让大家都忘记好了,连带着我一起……”
“屁!”
“都忘记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的事了,忘记了他,我也给自己放个假吧,去一个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纷争的地方。”
chuáng榻上的少年沉默。
坐在茶几边的少女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看外头大雪纷飞,笑了笑,拉上窗……木窗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听见少年在她身后道:“你明知道他肯定也是喜欢你的……”
“可我也不愿意他为了我,把一生的使命与抱负都放下,没有了那些,易玄极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易玄极么?”她言罢,想了想gān笑一声,“……你看,我对他要求也是如此之多,蛮不讲理。”
“你yù如何?”
“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一个人了。”花眠立于窗边yīn影之中,她说话声音平静,不见脸上qíng绪,“只愿终身与寻常物品为伴,求一个清净,任xing沉默寡言也无妨,不用jiāo付真心,离开时亦无不舍,亦无喜悲。”
“……”
“无归,你不懂,喜欢一个人,真的很辛苦。”
第87章 【诸夏】
玄极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时, 头痛yù裂, 就好像大脑被人剖开来被人活生生挖空了一块……外面雪停了, 只是天空云层还是很厚,不见繁星与明月,寒风肆nüè。
男人一身是汗坐起, 靠在chuáng边, 长腿曲起, 沉默半晌。
……人人都知道西荒浮屠岛常年为冰雪覆盖,玄极以为自己身qiáng体壮早习惯了那种恶劣天气, 想不到北狄gān冷的冬天比浮屠岛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些日子他才染了风寒,居然病得倒下, 听青玄提起, 病入膏肓时居然还颇为矫qíng地吐了两口燥血, 吓坏了这狐族皇宫里的御医。
至今回忆起这件事,玄极还是觉得颇为丢人。
没想到更丢人的还在后面——
这不, 好不容易养了几日把身子养了回来, 原本以为已经无大碍,却没想到,昨日去给狐族二皇子上官濯月送亲的路上, 病qíng居然反复起来……他病势来得凶猛,当时差点儿在新娘子的鸾轿前至马上跌落,好在最后硬撑着到了二皇子府邸门前,才一背冷汗被青玄架着去休息, 这才没丢了人。
……这事儿若是让他父亲知道,定要嘲笑他见不得大场面,就像是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挨过了饥寒jiāo迫,凿壁偷光的苦读,却生生因为压力太大病倒在科举考场上一般,心理素质极差。
思及此,苦笑一声,玄极下chuáng给自己倒了杯茶,冰凉的茶水划过喉咙,喉咙之中的苦涩和燥热却丝毫没有缓解,索xing举起茶壶对着嘴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滴入胸口敞开的衣领中……
将茶水一饮而尽,抬起衣袖随意擦了擦,男人抿了抿唇这才发现唇瓣gān裂起皮,微微一愣,转头点燃了蜡烛,却看见铜镜之中,自己的面容十分憔悴——
仿佛已经有几天未曾好好休息。
“……?”
玄极心中微微困惑,前些日子锁妖塔曾经来闹事,关键时刻他祭出无归剑挽救千万生命与水火之中,虽然差点毁了无归剑,但是好在有随身的浮屠岛铸剑师将无归剑回炉打造,避免上古神器毁于一旦……而今皇城之中,人们因承人族领袖救命之恩,一时间,万民归顺,“易玄极”三个字的威望,居然隐约有威风压过狐帝的趋势——
眼下正是诸夏帝位争夺前期关键时刻,收拢民心,这不可谓之不是一件好事……有什么事又能烦恼得他连续几日萎靡不振,憔悴万分?
困惑之间,玄极下意识用指尖细细摩擦手中紫砂茶杯,片刻之后仿佛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手中捏着的空杯子,一哂,自嘲自寻烦恼。
又见窗外天色尚晚,距离起chuáng练剑时辰还早,虽然眼下头脑清醒,气胸烦闷,却还是转身,准备搁了被子再眯一会儿……
手中的杯子随手搁置在桌上,这时候却无意间碰到了另外一个杯子,那杯子倒下后在桌案上骨碌碌滚了一圈,眼瞧着要摔在地上摔个粉身碎骨,所幸黑暗之中被男人眼疾手快弯腰接住,这才幸免于难——
玄极:“?”
将手中被子与方才自己用过的那个并排摆在一起,两只靠在一起的杯和一壶冷却的茶,不知为何看的叫人又是心口一阵闷烦……玄极尚未来得及回过神,万分不明白自己何时染上了心绞痛的毛病,又稳不住沉思:这狐帝给安排的偏殿房中,他一直一个人住,为何桌子上却准备了两只杯子?
心中起疑,又忍不住自我调侃,难不成这屋子里曾经住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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