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屏风,就见冯氏木然的坐在chuáng上。
chuáng帐的yīn影落下来,让她的脸看上去极不分明,整个人像是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凌翠捧了杯子,倒了半杯温水和苟妈妈一起喂她,她倒是喝了,只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木然的吞咽。
“夫人?您好点了吗?”喂了她一点水,凌翠拿帕子给她去擦额上的汗。
冯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总之就只是直直的坐着,没什么反应。
凌翠和苟妈妈互相对望一眼,都是神色忧虑。
两人聚jīng会神的服侍冯氏,却居然没发现严锦宁两人过来了,直到天竹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才诧异道:“二小姐?三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苟妈妈和凌翠扭头看来,冯氏也慢吞吞的转头,只是反应明显的木讷迟钝,好半天就只是眼神空dòng茫然的不说话。
“母亲是不舒服吗?”严锦宁举步走进去,问道。
“没……没什么!”苟妈妈连忙掩饰。
她们对外都只说冯氏是感染了风寒,却绝不肯把她连夜做恶梦的事qíng宣扬出去,如今被严锦宁二人撞见了,自然是本能的心虚。
大家都是深宅大院里混的,尤其是冯氏这样手腕qiáng悍的一家主母,谁的心里没存点亏心事,那才叫不正常呢。但是如果说冯氏是疑心生暗鬼,那传出去,就太难听了。
苟妈妈一时惊慌,根本就掩饰不住神qíng。
冯氏是这个时候才缓慢的集中了jīng神,她脸上表qíng木然,盯着严锦宁的脸,眼里嫌恶的神色都不加掩饰的道:“这个时间,你们怎么过来了?”
严锦雯就是死死的咬着下唇,尽量的垂着眼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严锦宁却很体谅,打量了冯氏两眼道:“母亲如果身体不舒服,那您就先休息,我们——晚些时候再来?”
这样的yù拒还迎,有意思吗?
冯氏越发的不耐烦,没好气道:“你有话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苟妈妈张了张嘴,本来想劝两句,但是看着冯氏的脸色,不敢顶风作案,gān脆就闭了嘴。
严锦宁就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也没有往里走的意思,看样子似是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才道:“我和三妹妹刚从公主府回来,傍晚母亲您和祖母离开之后……出了些事qíng!”
提起南康公主府,冯氏就是心头一紧,第一个想到的是严锦玉。
她骤然坐直了身子,急道:“怎么了?难道是玉儿?”
说着,就匆忙的摸到chuáng边,下了chuáng。
可是连日里的病痛折磨加jīng神折磨,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双腿发虚,直接就要往地上倒。
“夫人!”苟妈妈等人惊呼。
就是严锦雯也没办法坐视不理,赶紧快走两步迎上去,帮忙搀扶她,一面赶紧的安抚道:“母亲别急,大姐没事!”
冯氏是真的体力不支,方才这动了一下,登时就胸闷气短,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空白。
几人合力把她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苟妈妈抚着她的胸口不断的给她顺气。
冯氏气喘吁吁的缓了好一会儿方才一寸一寸抬头,死死的盯着站得离她远远的严锦宁。
严锦宁面色平静的与她对视,见她把气喘的平稳了,就道:“母亲不要担心大姐,大姐暂时没事,只是——”
她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像是刻意遗憾的叹了口气,字字清晰的开口道:“二哥没了!”
几个字,她的吐字很清晰,声音虽然有些轻,但是落在冯氏等人的耳朵里,仍然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几个人,都如是被人当头棒喝,但偏偏一时又都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儿,冯氏才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她的身子摇晃不稳,目光如是淬了毒,片刻不离,死死盯着严锦宁的脸,从牙fèng里挤出字来,“你……说什么?”
“二哥被南康公主的驸马设局坑了,一时qíng急就挟持了素樱公主,后来yīn错阳差的,驿馆失火,两个人都没逃出来。”严锦宁道。
她没细说整个事qíng的经过和细节,只保证让冯氏能够听懂,严锦华的死是和南康公主府有关的。
“你胡说!”冯氏的脑子瞬间懵了,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不相信,凄声怒骂。
话音未落,外面守门的小丫头就探头探脑的走进来。
苟妈妈看过去,怒斥,“谁让你进来的?”冯氏的脸色实在太吓人,小丫头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还是心里害怕,腿一软就跪下去,磕头道:“回禀夫人,是京兆府的房大人到访,这个时间老夫人应该还睡着,门房的人不敢随便过去打扰,所以
……”
门房的人也不就是不敢去吵醒老夫人,只是这样的噩耗——
他们谁都不愿意去面对老夫人的怒火,所以权衡之下,还是来找冯氏了。
冯氏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怀疑严锦宁是信口雌huáng的,可是现在,却是真的心里打鼓,不敢见房德耀的。
她的手,死死的掐着手心,即使痛,居然也毫无所察。
屋子里的气氛凝固。
既然谁都不肯起这个头,那严锦宁也不介意继续做这个恶人,于是深吸一口气道:“母亲,京兆府尹是京城的父母官,人家特意登门,总不能一直晾着的!”
冯氏的嘴唇在发抖,抬起头来,却觉得喉咙里被塞了一团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严锦宁叹一口气,gān脆直接对那丫头道:“请房大人到花厅奉茶,就说母亲马上就来!”
“好!”小丫头一刻也不愿意在这屋子里多呆,爬起来就跑了出去。
严锦宁又给苟妈妈等人使了个眼色,“都别愣着了,赶紧给母亲梳妆整理一下!”
冯氏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但是这一步,怎么都要跨出去的。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是在不停的告诉自己说,不要相信这些人的谣言,只要没见到严锦华的尸体,那就什么都不是真的。
苟妈妈几个硬着头皮把她扶起来,飞快的穿戴。
冯氏浑身僵硬,连拒绝的力气也没有,全程只是木偶一样的任人摆布。
待到替她简单的拾掇妥当了,严锦宁就陪着让人扶她出门。
冯氏此时,多少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架势。
花厅就在隔壁,可房德耀根本就没心思喝茶,此时正神色凝重又焦灼的在院子里来回的不停踱步。
“侯夫人!”见到冯氏母女出来,他连忙上前一步,主动打招呼。
冯氏也想还礼,可是第一眼却看到摆在院子当中的一副用白布掩着的担架。
白布很gān净,隐约勾勒出下面人体的轮廓。
冯氏双腿,开始微微的打颤。
苟妈妈本来是扶着她的手的,此时被她的指甲掐进ròu里,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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