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叫他难堪的吗?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喜欢这样的难堪呢!”严锦宁的语气平静,冷冷说道。
“你——”萧廷玉噎得脸色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终是不堪忍受,又将她扔回了地上,只气的浑身发抖。
严锦宁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已经不再试图挣扎和遮掩什么了,只就面无表qíng的冷声问道:“说点正经事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严家的女儿,我弑杀君王,大逆不道,他们又凭什么脱罪?”
“你这贱人,你自己做了下作无耻的事qíng,还想要拉我们陪葬吗?你想都别想!”严锦玉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死狗,声音尖刻的咒骂道:“想想你做的那些事吧,当初本来就是你对不起我,是你抢了我的姻缘又霸占了我的儿子,你这贱人害我害的还不够吗?现在让你这么死了,我还觉得便宜你了呢!”
她抢了她姻缘,占了她的儿子?
当年如果不是母亲跪着求她,她怎么会嫁给萧廷玉这个虚有其表的男人,又怎么会帮着严锦玉养了两年的儿子?没让她的孩子背上jian生子的恶名?结果现在将她利用完了,他们所有人联合起来倒打一耙?
她帮了的人,不领qíng;她拒绝了的人,又将她当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她,羞rǔ她,践踏她?
“罢了,一切都只怪我自己眼瞎。”严锦玉等着看她痛苦的哀求,最后得来的不过她心如止水的一声冷笑,“不过严锦玉你给我听好了,今日开始,我和你们严氏一门恩怨两清,往生来世,只许是不再相见,否则——你们不招惹我也就罢了,我对你们也不会再有半分容qíng。”
语调不高,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
严锦玉怔了怔,随后用一种见鬼一样的表qíng看着她,哈哈的笑了出来,“你是疯了不成?这个时候,还说的什么鬼话?”
“我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你觉得是鬼话,那便就当鬼话来听吧。只是我言出必践,你千万不要忘记!”严锦宁闭了眼,唇角反而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结束了,都结束了……
她背负着那么深的愧疚如行尸走ròu般生活的这段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眼底的鲜血蔓延,又仿佛忘川彼岸开到了荼蘼满地的彼岸花,那花海深处,她便会突然希翼,会不会一抬头就看到那少年回眸浅笑的眉眼……
三年了,huáng泉路上?奈何桥边?他会在哪里?
……
千里之外,南月皇宫。
锦绣黑袍加身的男子,站在皇城最高处,迎风而立。
冷风肆nüè,卷起他墨色飞扬的衣衫猎猎。
偶有乌云涤dàng而过,短暂的遮掩住月色的光华,微光之下,隐现出他冷峻的面容,线条轮廓刚毅完美,恍若神祗。
身穿黑甲的侍卫单膝跪在身后,言简意赅的禀报着一些军政要务:“……太子和皇后双双身死,定国公府丛氏一门悉数罹难,如今整个东陵政权尽数落入睿王司徒铭之手,因为他平乱有功,得到满朝文武拥戴,已经开始监国理政,登基大典……”
风猎猎,突然有一滴清冽的酒水自半空洒落,细看之下,那黑袍男子执于指间的玉杯不知何时竟是开裂了一条fèng隙,酒水正顺着他修长的尾指滴滴滚落。
“陛下……”侍卫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试着开口唤他,“您有在听吗?”
“传朕的口谕,连夜发兵琼州城。”男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飒然转身,没有任何平仄起伏的声音透着仿佛是来自修罗地狱般的森冷。
他的脚步稳健决绝,与往常无异,走到台阶旁边,却突然脚下一个踉跄。
“陛下——”侍卫慌忙起身,却不敢贸然扶他。
那男人单手撑在一侧的墙砖之上,整张面孔都隐在墙壁的暗影里,看不到表qíng,玉杯在脚下碎裂成片,片刻之后,他又一寸一寸缓缓的重新挺直了脊背,稳步走下台阶,语气冰凉而背影qiáng大:“发国书往东陵帝都,东陵新帝的即位大典,朕——亲往道贺。”
她死了?
锦宁……严锦宁……
那个丫头,她竟然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吗?
从没曾想到过的结局,在这一刻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突然之间,四海茫茫……
山河。永寂。
正文 第002章 你别走!
一刀又一刀,看着自己的血ròu一片又一片的从身体上剥离,直至鲜血淋漓,只剩森森白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屈rǔ?绝望?痛苦?还有——
恨?
可是已然痛到麻木,是真的不会再有感觉了。
秽乱宫闱,弑君大罪,背负千古骂名,却成就了别人的帝国霸业?
司徒铭当真是够狠,让她背了这么大的黑锅还不肯给她一个全尸。
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严锦宁想笑,可是到了最后,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
东陵,帝都近郊。
窗外冷雨瑟瑟,临近傍晚,这屋子里的光线晦暗。
丫鬟蓝琪去点了一盏宫灯,放在chuáng边的小几上,然后就垂首退了下去。
暖色灯光映着chuáng幔里面少女过于红艳的脸庞,她gān涩开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眼角却无声的滚落两行泪。
刘妈妈匆忙抽出帕子去给她擦拭,一边满面感激的扭头对站在前面的锦袍少年道:“七殿下特意过来探咱们小姐的病,真是有心了,老奴代我家小姐谢过,只小姐这个样子……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那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如冠玉,五官俊美,即使这样暗淡的天色里也叫人完全的无法忽视,仿佛因为有他的存在,这整个屋子都跟着明亮了几分。
“大夫怎么说?真的没什么妨碍吗?”那少年问道,薄唇微抿,定定望着chuáng上沉睡的少女。
“这庄子上有大夫,小姐染了风寒,本来都也还好,但是前几天突然发起了高热这才睡的昏沉,方才大夫又来诊过脉了,说是比昨天好多了,仔细调养着,不会有差池。”刘妈妈恭敬的回,脸上有难掩的担忧之色。
chuáng上的严锦宁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着,时而便会很用力的皱起眉头来。
“殿下,天已经晚了,这雨天山路难行,咱们该回了。”等在门外的侍卫闫宁提醒道。
那少年盯着严锦宁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缓缓的吐了口气道:“好生照顾她吧,明天如果还不见好,就送她回京宣太医瞧瞧。”
“是!老奴省得了。”刘妈妈垂眸颔首。
那少年转身往外走,她便匆忙的起身相送。
严锦宁掀开沉重的眼皮,只听到屋子外面脚步声迭起,她下意识的偏了偏脑袋看过去,刚好看到梦里她熟悉的那一个轮廓从窗纸上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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