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段日子,向父皇请个旨,封了她作太子妃罢,凤池胡乱想着,又翻了几页书,灯烛燃半,烛花结了大朵,已是二更天了,凤池有些疲累,唤了人来伺候洗漱。
陈禄识趣地屈膝行礼,准备退出书房。凤池见状开口:“禄儿,你留下来吧!”
“殿下……”陈禄犹豫着不知如何拒绝,“妾的身子……”
“我知道,只是寝宫里太冷清,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似乎很随意的话,陈禄却听出了其中的悲凉,她心中一疼,沉默着回到他身边。
夜色如水,清冷的雪在窗外缓缓飘着,一缕缕像是落进人心里一样,沁凉得让人觉得浑身发冷。苏寒玉重裘加身,独自站在窗前赏雪。回京之后,诸事烦扰,他也受其困扰。青澄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对她的态度也不同以往,但又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毕竟是在京城,不似望京,在自成一格的院落中可以不用太顾忌有什么不妥。他苦苦思虑着遮掩的办法,但青澄如同一块美玉,不论在哪里,都十分吸引周围人的目光,这样的qíng势,他真怕有天会遮掩不住,东窗事发。只有在宁静的夜,他才能独立于天地间,抛开白天的那些身份名誉的束缚,真正用自己清醒的脑袋去思考。
“叩叩!”门扉轻响,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未等屋里人有什么反应,叩门人已经开了门,自己进来了。
“子澈,还没睡么?”那把声音熟悉得刻骨,“我看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就做了些甜汤,你趋热喝一点吧!”青澄把甜汤盛好,又关了窗户,不悦地训斥道:“夜凉风大,你怎么还敢开着窗户!赏雪的话,白天也是可以的。”
苏寒玉盯着阖上的窗扉,屋外朔风阵阵,呼啸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他听着风声阵阵,突然道:“青澄,等明天过了,我们就离开京城,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可好?”
青澄拿着汤碗的手一抖,险些洒了汤汁,她定了定神,问道:“怎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你不是一直想辅佐太子殿下,助他登上帝位的么?”
“你不愿意?”
“没有!我很愿意!”青澄急切地解释,“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太委屈你了。”
苏寒玉轻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他走到青澄身边,牵过她的手:“明明是我在阻止你追求你想要的东西,断绝你入仕的辉煌之路,你怎么能觉得是委屈了我呢?能和你在一起,已经是苏子澈此生最幸福的事qíng了。答应我,明天退朝之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可好?”
“那要不要跟伯父说一声?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青澄点头应着,语气中仍有些不放心。
“这是我该做的事qíng,你不用cao心。明日早朝你不用去了,在家收拾些细软,让小蓟备好马车盘缠,等我回来就出发。”
青澄仰首看他,琥珀色的瞳眸莹莹光泽,她点点头,笑道:“好的,我等你回来。”
翌日,朝堂。
冬日的早晨来得很慢,早朝开始时,天还只是蒙蒙亮。大殿里灯火通明,照得龙椅边的几根镂金龙柱闪闪发光。出乎众人意料,今日,久病多日的德帝亲上早朝。他面色晦暗,脸颊削瘦,眼窝深陷,显得憔悴而虚弱。
继而是太子殿下驾到,他穿着三爪金龙的朝服,胸前的东珠在灯火中闪着珠光。众官员朝拜之后,只觉得气氛诡异,互相jiāo换着眼色,不明所以。
“前些日子朕有疾在身,一直不曾好转,缠绵病榻许久,近日才觉得稍有些好转,重病期间,朕深感生命无常,众卿口中总是‘万岁万岁’的叫,却不知,别说是万岁,就连百岁、千岁,都是奢侈的想法。天子也是人,也会经历生老病死。所以,朕今日上朝,是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凤赦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朕决定传位于太子凤池,退居上元宫。传位诏书已经拟好了,至于传位大典,朕希望能在chūn祭时举行。”
一言既出,连凤池都懵了,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景况,原本今日早朝他确实打算有所动作,才请德帝临朝,却不知,他的父皇会说出这样的话,传位一事在青凤确有先例,但那都是因为皇帝年迈,并且经由朝臣商议才能确定。现在德帝未有任何先兆地提出会传位,满朝哗然。
“陛下,传位之举事关重大,万不可轻易决定啊!”有大臣率先提出反对,此人正是睿王爷麾下的头号亲信。此言一出,附和者众,超过半数的官员尽皆跪地,凤池立于首位,余光瞟到那些伏地的官员,再看龙椅上端坐的人面色冷凝,心中豁然,原来父皇是这样的想法。他唇边勾起一丝冷然的笑。
凤赦不理会朝臣的阻拦,有些不耐烦道:“朕已经决定的事qíng,诸卿只要照办便好,太子凤池品行端正,处理政务有条不紊,堪当人君。这是早已定下的名份,还是……你们心有不服,想改诏不成?”
这话说得极重,满座皆惊,惶恐的“臣不敢”此起彼伏,跪地的官员肩背伏得更低了。
“那这事就别再让朕烦了。诸卿有事便奏吧!”凤赦道。
等的就是这一刻,凤池笑笑,轻咳了一声。
“陛下,臣有本奏。”原吏部尚书袁清出列,朗声道,“臣要弹劾睿亲王凤敬私设刑堂,暗囤军队,卖官鬻爵等十项罪状,臣已拟好奏折,请皇上过目。”
一石激起千层làng,袁清的奏请还没有停下,上奏的官员此起彼伏,言辞激烈之处,几乎掀翻了房顶。
睿王爷脸色铁青地站在首列,听着身后的弹劾反对之声,连脊背都僵直了。他冷冷地站着,一言不发。
挥手示意臣子们停下来,凤赦的脸色十分憔悴,他低喟一记,目光投向这个自己最亲近最得力的胞弟,问道:“睿王,你有什么要说的?”
凤敬抬眼看了看金銮殿上的人,那人眼中的惊愕和失望并非装出来的,想来也是,诸兄弟中凤赦最信任的就是他,先帝的亲王儿子当中,也只有他留在京中并掌实权,现在也是他凤敬,有了不臣之心。
看来是自己小看了那小子,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动作,竟能忍到今天才出手,平日里的那副淡漠的模样早已不见,取而代之以君临天下的霸气。看来今日这事是不能善了了,诸事已近定局,想要翻身,也只有以退为进,再谋后路了。
“陛下容禀!”凤敬出列跪地,模样恭顺,“臣弟平日有许多政务处理,臣弟也是普通人,在有些事qíng的处理上难免会有失误,偏颇之处,也许同僚们就是觉得臣弟的行为失当,才会出言弹劾。陛下明鉴,臣弟愿意接受合理的处罚。”
睿王爷浸yín官场多年,深知宦海沉浮之道,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反倒将错处摔倒到了别人身上。凤赦也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朝堂是呈现如此局面,已经是积重难返,再不处理,恐有大变。
“此事朕会派人彻查,如何处理,等调查结果出来了,朕会酌qíng处理。在此之前,睿亲王先在家中休息,随时等候传唤。”凤赦揉了揉眉心,一脸疲累,“好了,今日的朝会就到此吧!有什么事,诸卿拟个折子,稍后呈上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子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