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青澄绽颜一笑,竟比冬阳还要灿烂,“我这次回来,可是打算了在此不问世事终老一生了。”
她说得潇洒,无名却听出了无奈。
“青澄,你本不该如此。”
这是无名第一次,唤她的名,那样自然熟悉的感觉,让青澄为之一愣,沉默不言。
“我知你有段过往不愿提及,但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你无需再背负那些回忆,放开一切,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不好么?”无名苦口婆心。
“若能放下,众生早已皆成佛。”青澄无力的讽刺,“无名,你如此聪明,该看得出来,我从来不是个洒脱的人。”
“那就努力,让自己洒脱一些。”
青澄摇摇头,目光落在他那泛着银光的面具上,“无名,你从来不愿以面目示人,自己也不洒脱,如何劝别人?”
无名语噎。
的确,自己都做不到,如何劝别人。
“青澄,我只是希望你快乐。”无名不善辩论,只能坦然说自己的心里话。
“我明白。”青澄点点头,伸手搭在他的腕上,“我知你是好意,但有些事,不是我说想放开,就能放开的。”
相对无言。
“主子!主子!”凝碧娇脆的声音透着高墙传了进来,一个青碧的身影闪进院子,在看到院中坐着的两人时,她愣了愣。
凝碧一出现,她便感觉到自己掌心下的手腕有一丝紧张,想来无名并不习惯见外人。她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腕,站起身,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凝碧打量无名的目光。
“凝碧,什么事?”
凝碧见主子似乎没有介绍的意思,也没多问,她收回了意犹未尽的视线,转投主子身上,道:“主子,小公子吵得厉害,我和露华都哄不住,您去看看吧!”
青澄头疼,这个孩子,在宫里还好好的,出了宫门便一直哭一直哭,像是有什么不满似的。本来她已经哄得他睡着了,也不知怎么的,他竟又吵了起来。到底是那人的儿子,刁怪的脾气遗传得一点也不差。
“你先回去,请云姑娘先去看看,我这里还有些事,稍候就到。”
凝碧有些着急,却也不敢忤逆了主子的意思,屈了屈膝,目光又在那被青澄掩在身后的身影上打转,盘桓着慢吞吞地离开。
“无名,你勾得我家小丫头连正事都不办了。”凝碧走后,青澄笑着打趣他,“无名公子当真是魅力无限啊!”
“你取笑我。”无名淡淡一句,没有qíng绪。
“好了,不说便是。”青澄依旧笑着,俄尔,又道,“我那小儿脾气古怪,离了我才没多久就已经这样了,我得去看看才是。无名,我们改日再聊。”
“你有孩子了?叫什么名字?”无名显然有些惊讶。
“嗯,还小着呢,不曾取名,只是唤‘如澈’,等他大些了,再考虑取名吧。”青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温柔的笑意,“下次带他来看你,若你喜欢,我还想请你给孩子取个响亮的名字呢!”她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将如澈当作自己亲生一般来看了。
“若你要求,我自然不会推托。”无名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好了,莫让孩子哭坏了,你快去吧!”
“那我可先谢谢你了!”青澄调皮地浅作一揖,“我先走了,等安顿好了再来看你。”
“嗯,我等你。”轻快的语气,无名似乎心qíng也很好的样子。
青澄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去之后,这个本该笑着的人,唇角下垂,目光悲伤。
却说青澄回了主屋,云溪正抱着哭得凄惨的如澈不住地劝哄,见了青澄像是见了救世主一般,忙唤她来:“青澄!青澄!你快过来吧!这小祖宗可让我头疼坏了。”
“如澈要睡觉了,你抱得他不舒服,他自然磨人些。”青澄抱过小娃娃,像是中了魔法般,如澈的哭声一下子小了,最后只剩一点点轻轻人抽泣。
“真是奇了,你身上有什么魔力?竟连这娃娃都喜欢你?”云溪凑过来看,襁褓中的婴儿不哭不闹,安静地待在青澄的怀里,点漆般的明眸直直看着她,像是怕她跑了一般。
青澄轻哼着歌儿哄如撤入睡,声调表qíng,都温柔得如同chūn泉一般,教人如沐chūn风。
小孩子倒也乖巧,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你说这孩子……”云溪看着已入梦的小人儿,尽管他的五官尚未长开,但已能看出他与其生父的肖似之处,“他会不会让这孩子回宫去?”
青澄将如澈安置于摇篮之中,又守了一会儿,见他睡得安稳了,这才拉着云溪,轻手轻脚地出了卧房。
“云溪,有些话,我要同你jiāo待清楚。”青澄邀她坐下,表qíng严肃,“上次你说,如澈有帝王之相,这话,可不能再说了。那个人,自认九五至尊,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即便这个,是他亲子。”
“我知道。”云溪慎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我自然知道你向来知进退,行事稳重,我只是担心……”青澄眉间拧成一个结,“如澈虽非我亲生,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身子又弱。实在不适合宫廷生活。我只盼他能平安长大便可。若能一生安逸无忧,也就很好了。”
“你这模样,是打算把这孩子当自己的养着了?”云溪听她话音,已猜透了她的心思,“青澄,你难道真相信了我的预言,想要让这个孩子成为帝国之主,尊你为母?”
“并非是为这个。”青澄摇了摇头,她抬睑看着云溪,目光坦然无疑,“我只是希望,这样一个纤尘不染的人,不会被卷入宫闱斗争,如白纸一般被世俗所涂鸦。”
“青澄,关心则乱。”
“我如何不知?”青澄看着云溪,她的脸上也有一丝无奈,“只是以如澈的身份,要是入宫,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儿子,何等艰难?这样一个男嗣,若入得宫廷,无母依靠,必成为众矢之的。凤池若还心存舐犊之心,顶多是让皇后或是其他妃嫔收了如澈作儿子,后宫从来不比前朝平安。这就意味着,他的一生,将沦为别人夺权的工具,甚至是牺牲品。这个孩子是我亲手接生的,也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救来的一条命,我不能任别人糟蹋。”
云溪对她的话并不十分赞同,她担忧道:“个人命运自有定数,你这是在gān涉他的命运。青澄,你可想清楚了。我之前的话,不过是一眼观之的预言,并不一定完全应验。但你若是执意当它是个错误想要纠正,说不定会越来越错,反而让他的命运,顺着你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云溪,我从不认为,你会是个相信命数的人。”青澄语气淡漠,明显是对云溪的话听不进去了,“我以为,你就算是教训我,也会选个新鲜点的理由,而不是这样的陈词滥调。要知道,在我眼里的你,一直不是一个会相信命数的人。否则,你心中还装着橘生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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