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倾城_子牙【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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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争吵让她发泄了长久积压在心头的怨气,可她好像并未因此得到满足,现在沉淀了下来,她甚至觉得心口空落落的,有股说不出的失落。

  是后悔那样伤人地说话了么?还是后悔不该一气之下就这么出来了?夜凉如水,她的身体也瑟缩了起来。真是太蠢了!好歹也要等天亮了再走啊!她搓搓发冷的手指,开始暗骂自己的考虑不周。

  月过中天,光亮暗了下来,再过不久就看不到这有限的光亮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步上山。

  在月亮落下之前,她总算看到了灯光。长舒了一口气,她举步朝那光源走去。脚下是枯枝败叶,踩起来劈啪作响,她直直地朝屋子走去,并未注意脚下的障碍。

  “啊!”一声惊呼,她被藤蔓缠住了脚踝,扑咚一声栽倒在地。在晕过去之前,她欣慰地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前晃过。应该……死不了吧……

  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日上三竿,昨夜劳顿了半宿的莫姑娘在一张简陋且陌生的chuáng上悠悠转醒,她刚想坐起来,肋间便是一阵痛楚,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事瞎动弹什么?当心小命不保!”一个尖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青芷勉qiáng转头去看,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倚在门口,“你断了两根肋骨,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你固定了,你再乱动,开膛剖腹也救不了你!”

  青芷混沌未醒的脑子此时才完全清明起来,不用想,定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的命。“谢谢你救了我!”她诚恳地开口向那人道谢。

  门口的人影闪了进来,阳光肆无忌惮地投she进来,洒了满地,也刺花了青芷的眼。

  等适应了这qiáng烈的光线,青芷才依稀看清那人的模样,面容清朗,约二十来岁的样子,只是那黑衣白发的搭配——着实诡异。

  “我有什么奇怪的么?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他的眉毛斜飞入鬓,原本算是好看的剑眉,此时却拧了起来,“老老实实躺着,要是不听话,当心我丢你出去!”

  “谢谢你救了我!”青芷再度开口道谢,“麻烦你了!”

  那人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礼节,转过身躯,连回应的声音也有些不自在:“等我嫌麻烦的时候自会把你丢出去的。”

  原来还是个别扭的人呢!青芷在心里暗笑。

  小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都不说话了,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那黑衣男子正背对着她,忙碌地来来去去,垂在脑后的白发微微摆动,漾出优美的弧度。

  “我叫莫青芷,你呢?”青芷突然开口攀谈,眼睛依旧盯着那人的背影。

  那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依旧背对着她,模模糊糊地回了一句:“苻蓠。”

  “听起来好像也是糙木的名字。”青芷还想跟他说话,苻蓠却没有回应,只端了个黑色的碗过来,凉凉道:“起来喝药。”

  青芷做惯了病人,明白医生的尊严不好侵犯,乖乖坐了起来,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gān净。苻蓠也没说话,接过空碗便忙自己的去了。

  仙居山的范围很广,几乎覆盖了连城和相邻的吴州、秦州郊区的大半土地,山间倒没有什么猛shòu,毒物也鲜见。苻蓠的这座小屋子,便是在山腰的一块大平台上,这平台不似人工雕凿,倒像是天然形成的。

  秋天已至尾声,可屋前的桂子树依旧灿烂地开着花,甜丝丝的香味沁人心脾。青芷自然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惬意时光,刚开始能下chuáng她便自己搬了椅子在太阳下坐着,贪婪地享受这难得的慵懒午后。

  “莫青芷,你个懒猪!”苻蓠刚采了药回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见她什么也不gān地坐在屋外晒太阳,气不打一处来。

  青芷已习惯了他的刻薄,脸皮早已练得刀枪难入,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苻蓠,你回来啦!辛苦了!”

  苻蓠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俊俏的脸上一片通红,他气呼呼地指着青芷:“你现在给我去做饭!”

  青芷对他的指责毫无所动,依旧慵懒地偎在椅子里,细细碎碎地抱怨:“我是病人唉!你忍心么?好苻蓠,你就行行好,再辛苦几天吧!”她眨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少年。

  心知再多言也没用,苻蓠撇了撇嘴,默默走进了屋子。

  阳光无限美好,但安心享受的,只有莫青芷一人。

  山上的这一处安宁平和,小屋里的宾主各司其职,日子悠然安逸。现在,让我们把目光移到山下,城中的那一所医庐。

  青芷出走已经五天了,来善济堂就诊的姑娘小姐们也失望了五天。这五日里许大夫的脸上一丝笑影儿都没有,还时不时沉着一张脸,毫无前些日子的风趣幽默。店里的伙计也是噤若寒蝉,他们愁眉苦脸地gān活,连个高声儿都不敢发出。

  这几日许问卿找遍了青芷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普济寺、府衙都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依旧没有一点收获,这个人就像是朝阳下的糙露,瞬间蒸发,消失了。

  星夜,许问卿仍坐在书房里抄着经文,这似乎是他用来平心静气的方法。白梅安静地站在桌边研墨,小心翼翼地斜着眼睛观察公子。

  “白松和青九回来了么?”许问卿还在写字,语气淡淡地开口。

  白梅连忙收回视线,低着头细细研磨,嗫嚅道:“还没有……”

  许问卿面无表qíng,陛下的墨迹却重了起来,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白梅见他如此,不敢再说话,连手下研磨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白梅,你去休息吧!”良久,他才开口,经文已经抄完,宣纸上字迹工整潇洒,可主人却表qíng黯淡,许问卿以手抵额,疲惫地按揉眉心,“我累了。”

  白梅喏了一声,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山上的夜凉得特别快,青芷本就怕冷,到了夜里更是冻得直打哆嗦,苻蓠在屋里燃了暖炉,还给她熬了驱寒的姜汁。

  青芷缩在被子里,捧着热辣辣的姜汁看着苻蓠往炉子里添柴。她在这里住了近十天,苻蓠的医术很好,肋上不再疼痛了。除了平日不能提重物做体力活之外,她已行动无虞。

  “苻蓠。”屋子里已暖和了许多,青芷的脸色也渐红润,“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山上?”

  男子添柴拨火的手顿了顿,眼睑低垂着,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劈啪声,青芷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心里琢磨着自己怕是触到了他的痛处,正思索着如何岔开话题,他突然说话了。

  “我从生下来就是一头白发,算命的说我的命格太硬,会克死全家,所以从小就被送到了寺里,后来我不想再呆在那里,就一个人偷偷出来住了。”他的眼睛明澈漆亮,映出冉冉红光,更衬得他眼中的寂寞。火光将他白皙的面庞染得通红,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炭火,那头如雪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散开了几绺,垂在鬓侧,在烛光下也是雪亮如银,“我一个人在山里住了十年,你还是第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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