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兄,让勉之好等啊!”一边说着,张恳还拱手寒暄,这一礼遇,连管家都吓了一跳。
陈光也被这一大礼惊住了,眼中思量一闪而过,顿了顿才笑道:“张大人这大礼,折杀小民了!”但举止上,却无丝毫的惶恐,只简单地回以一拱手。
张恳有求于人,此时也不由得赔笑道:“明耀兄,请至书房一坐。”这话,已是有事相商的暗示。
jīng明如陈光,已明白了其中涵义。做了多年商人的他矜持地点了点头,跟着张恳往书房走去。
甫一开门,墨香迎面。
陈光刚踏进门,眼前便是一亮。正对门的墙上,正是他寻觅良久都不曾见过的《杏花烟雨图》,没想到竟在张恳手里。
以他梦寐以求的名画做饵,看来这张勉之所求,绝非易事。
这样想着,陈光暗自敛了心神,在心里戒慎起来。jīng明犀利的目光,也不再瞟上那幅名师画作。
“张大人今日请明耀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先声夺人,陈光却没有把姿态摆得很高,反倒是压得极低,近乎卑微。
张恳犹豫着在房里踱了几个来回,才开口道:“陈员外,明人不说暗话,本官有事相求。”
“哦?”陈光故作惊讶,“什么事如此严重,竟让大人屈尊?”平淡自若的一句,已将张恳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气势全数打压下去。
张恳早知以他的商人本xing定会如此,但仍不由叹了口气,道:“不瞒员外,今日早些时候,一个小伙计自称是善济堂的,前来通报说苏寒玉在方山灾区发现了瘴疫,为恐蔓延,请我加派人手前去封锁灾区。”
“既然如此,大人派人便是。”陈光适时地在他停顿的空挡cha上一句。
张恳扫了他一眼,道:“我已将送信来的人押入大牢。瘟疫一事,乃是他信口雌huáng,企图扰乱民心所捏造出来的。”
陈光低笑,他大抵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官吏在任,辖区内出现天灾未及时处理而酿成瘟疫蔓延,于官誉有损,甚至会影响将来的仕途。对于张恳这样视政绩如命的人,更是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那么大人想让我做什么?”陈光问。
张恳也不再掩饰,道:“本官以为,这造谣生事肯定不是他一个人能想得出来的,但查清楚这件事,衙门的人不好出面,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本官想借员外府中护院,前往方山查明真相,对那些企图蛊惑人心的人,格杀勿论!”
借刀杀人,果真好计!陈光在心中赞叹,也惊讶于这位看起来廉洁奉公的大人的狠绝。
“一个不留么?”他云淡风轻地问道,像在讨论天气一般轻松闲适。
张恳微愕,良久才一字一顿道:“对,一个不留。”
“好。”陈光微笑,带着商人的算计,“大人也知道,我是个商人,无利可图的事qíng我是不会做的。不知大人的报酬是……”
“《杏花烟雨图》,事成之后,那幅画就是你的了。”张恳故作平静,声音里却有不舍,“如何?”
陈光没有立即回答,此时,他的视线才牢牢锁在那幅画上,半眯着的眸中,是胶着难分的贪婪。
就在张恳以为万事俱备之时,陈光转过脸,依旧是商人的微笑,只听他淡淡吐出两字:“不够。”
“什么?!”张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色很难看,“你还想要什么?”
陈光脸上笑意不减,缓缓道:“我要大人把宴请太子的地点,改在我流觞楼,所有费用由我来出。大人只要保证太子殿下能到场就行。”
“就这样?”张恳疑惑,他甚至不曾去质疑陈光一个小小员外,如何得知太子来连城这样的秘密消息。
“就这样。”
“好。”张恳立刻答应,毫不拖泥带水。
陈光依旧是微笑,似乎这是他唯一的表qíng:“大人就请在府中静候佳音吧!”
言语之间,是商人的势在必得。
5.混沌入世,红消香断有谁怜?-第5章 悬壶难济世
夜幕渐沉,城郊的方山,一片颓败。
倒塌的房屋,四散的人畜尸体,到处都是腐臭难闻的死气。月光下,苏寒玉一身青衣上沾了点点污泥,来回于几个安置棚之间。
下午的时候连城府的衙役送来了大批伤药纱布等物品,总算是缓解了医药几罄的窘状。
苏寒玉心中松了口气,想必是青芷见到了张恳,府衙已有所行动。
药物的及时作用,还有当地未受伤的青壮年的帮助,所幸疫病得到了控制,迄今为止,只有不过十来例。
只要处理得当,不过半月,这场疫病定会迅速退去。
这一点,苏寒玉有信心。
现在,青芷大概已经回到善济堂了吧?稍得休息,他仰头望月,深深地长吁了一口气。
明月当空,一如昨日。
那时她站在自己面前,满怀希冀地请求他收留那个孩子一宿。她不贪心,不逾矩,只求一宿。若是以往,他会断然拒绝,让小蓟把那孩子送回城隍庙,任他自生自灭。
什么时候,我竟会这般心软了?他无奈地笑笑,苦思不得解。
入夜的方山大片漆黑,空气中死气犹在,但已看不清白天的满目疮痍。
山间的夜很安宁,安宁到可以听见很细微的动静。
比如,现在。
安置棚的东边是一片树林,雨水的滋润使这树林愈发浓密,月光下,窸窣的动静也格外清晰。
有人!苏寒玉双眸微眯,警惕地循着声源看去。
林中树枝摩擦出不自然的轻响,苏寒玉听得分外真切,数十个人脚步轻巧,正缓缓向这边靠近。
来者不善。
月光清冷,穿透树林的枝桠,偶尔反she出道冰冷的寒光,晃过苏寒玉的眼。
漏夜前来,不声不响,还带着伤人的利器。怎么可能是好人?
苏寒玉摒声敛息,隐在暗处等候来者。
不消半刻,十几个持刀大汉已站在了树林边,似在等着下一步的命令。
蒙了黑布的脸让苏寒玉无法辨别来人的身份,只能在心中揣测。衣衫粗犷,甚至有的赤膊上阵,但并不是方山附近恶名昭著的匪盗。看来是有人想假借这些匪盗的名义做不法的事qíng了。
可是,会是谁?
青芷的消息已经传到,府衙也送来了物资,通往这里的道路应该也被封上了。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快动手!”一个大汉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泄露了他的身份,“丫个小兔崽子,想害死老子啊?快点!”
苏寒玉心中大惊,怎么会是他?!
这大汉的语气口音,苏寒玉在连城两年,仅知一人——陈光陈员外的护院队长付大标。一年以前,陈光的独女陈婉秀得了急症,请他出诊,才有了一面之缘,但却印象深刻。
只是,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苏寒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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