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始至终都只躬身行礼,并未跪拜。
原本家中人都惧怕他,所以没有人敢对此置喙。更何况,大家也晓得他小时候在闵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而且没什么人去帮忙过。所以旁人想要说三道四的时候,自己也知道有点理亏,私下里提提罢了,没人敢去他跟前说。
可这一回不同了。
闵老夫人之前因了君兰的亲事不知道cao了多少心。
这八丫头相貌好,想要攀高枝儿不是不可能。如果八丫头能够嫁得好,往后梨花巷这边不会衰败下去。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好事。
闵老夫人抱了这样的念头那么久,好不容易盼到了远宁侯府想要结亲,结果后来告chuī了。然后有了闵萱和顾家结亲,这才让她的心好过了点。
更好的在后头。
赵家和洛家同时求娶!这是何等大的颜面!说出去的话,想必整个京城的贵女都要羡慕她们的八丫头。
就是这样的好事,被人硬生生打断了,不准她在去想。
这个恶人就是闵九爷。
老夫人气不过,对着九爷这样不肯下跪的选择,就顾不上之前的惧怕了,出声讥讽道:“九爷果然不是一般人。即便对着自己的父亲,也不肯跪。也不知九爷原先几年是怎么过的,竟然成了这般的样子。”
闵老夫人已经想通了。
虽然九爷可怕,但,赵家也不是什么可以忽略的!倘若现下她惹怒了九爷,转头去和赵家jiāo好就是。反正赵家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兰姐儿的。
闵清则听了闵老夫人的话,只淡淡笑了下,“我虽想跪,却怕先祖们受不起。”
闵老夫人被气笑了,“九爷好大的口气。”
闵清则不置可否,转身而去。
经了这么一出,闵家许多人对九爷不满。惧于他的权势不敢吭声,都暗地里疏远着他。
闵清则落得清闲,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态度。
他唯一琢磨着的就是怎么和小丫头多说几句话。
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闵家二老爷闵广平忍不住寻了闵清则,压低声音轻声问:“听闻九爷在查何家那桩案子?”
闵清则正偷偷看着君兰的一举一动。
祭拜先祖的事qíng,女眷是不能参加的。女孩儿们就聚在一起玩。有的放风筝,有的dàng秋千,有的在踢毽子,很是热闹。
刚才君兰和闵萱一同去dàng秋千。闵萱脾气躁,给推秋千的时候用力大了些。小丫头吓得不轻,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闵清则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再看那秋千没有多高,便不担心她,反而觉得她这样害怕的样子娇俏俏的,可爱得紧。
可是,现下这样轻松的心qíng骤然被人打断了。
听了闵广平的话后,闵清则片刻才缓过神,“嗯。二老爷有事?”
“没事。没事。”
闵广平讪讪笑着。眼看九爷站起来将要离开他跟前了,他赶忙又喊了句:“九爷。”
闵清则驻足,回头朝他看了过去。
他目光清冽,神色毫无波动和起伏。
闵广平心里头着实有点怕他。但是,担忧何家暗自进展状况的心压过了紧张的心qíng。
闵广平继续走到九爷身边,悄声问道:“何家人的案子,有没有翻案的可能?”
闵清则垂眸望着他。
眸色清清冷冷的,看不出息怒。
闵广平心揪了起来,连连摆手,“九爷莫要误会。我不是想要探听您的办案进展,也不是想要胡乱cha手什么。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担心何家,想要确认一下事qíng还有转圜余地。
何家太可怜了。一代忠臣,竟是落了这样一个下场,让人不胜唏嘘。
可这话他也不敢随便说明白了。毕竟闵九爷对何家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到底闵九爷查这事儿到了什么地步,他也心里没底。
闵广平正忐忑地等着九爷对此事的回答,谁料下一句闵清则却是问道:“你如何得知?”
“啊?”闵广平有些愣神,没反应过来。
“何家案子。”闵清则道:“你为何知道我在办。”
闵广平努力了很久,考虑了很久,方才艰难地说了实话:“我一直在惦记着何家的事qíng。这些年也旁敲侧击打听过。顾大人被我问起过多次,许是对我有印象了。这次何家案子有转机,他就跟我提了几个字。”
他口中的顾大人,自然是说京兆尹顾林。
闵广平生怕九爷会怪罪顾大人,赶忙道:“九爷不用在意这个。您——”
“嗯。”闵清则知晓了他的意思,看他紧张万分的样子,也不等他把话说完了,随口一应声打断了他,只留下了一句:“等着好消息就是。”而后断然离去。
闵广平把九爷的这几个字放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最终确定,或许何家真的是有救了。不由开心万分,暗自在那儿说老天爷果然厉害,他先前求了那么多回,总算是让老天爷听到一次了。
*
正如闵广平所“知道”的那样,何家的案子果然进展迅速。
清明节后,闵九爷几乎住在了都察院,时日里怕是连一日归家来睡的时候都没有,全副心思都用在了那案子上。
对于闵九爷的晚归,家中旁人都早已习惯。
唯有一人不甚喜悦。那就是君兰。
君兰早已习惯了有九叔叔在身边的日夜,现下一天到晚的看不到人,这也着实让她辗转难眠。
可她知道,九叔叔在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着。
虽然自从那一天后,他没有在她跟前再提过那样的话语,她也心里明白,九叔叔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会尽快给她许一个未来,会尽快的能够在一起。
即便她对此有诸多的疑惑,譬如赵家在案子里所起的作用和cha手的程度,譬如赵家该怎么处理。可是九叔叔没提,她也就没多问。
如此又过了数日。转眼到了三月底。
将要步入夏季,天气开始转暖。只是chūn衫还不能彻底换下。夏装太过轻薄,不到暑天里暂且无法换上。现下仅仅把夹层的衣裳褪去即可。
君兰看箱子和衣柜需要收拾下了,便让人把夹层的厚衣都清理妥当。瞧着天气不错,让人洗了衣裳晾着,打算过后gān透就收进箱笼里。
这□□裳刚晒上去不久,下面还在滴着水,就有人匆匆来到了她这儿,面露焦急。
“姑娘!姑娘!”来人忙不迭地冲到了她的跟前,被旁边的孟海呵斥了句后,脚步猛然一收,差点跌倒。
君兰侧身问道:“慢慢来。可是除了什么事?”
“九爷、九爷……”来人是守在院门口的一个侍卫,衷心且沉稳,甚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也正因为他的不寻常的失态,让君兰不禁心里紧绷,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她也顾不得那些衣裳了,急忙问他:“到底怎么了,你赶紧说。莫不是九爷那边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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