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沈嘉园想的很简单。她以为,只要过了今晚,她和陆演之间的阻碍便没有了,她还是可以和他一起饮酒作诗,共享人世繁华的。
因着有了对未来的期盼,又有着这荷包的丝丝暖心,沈嘉园坐在花轿上的时刻并没有那么难熬。
太和郡王府和伯府相隔的距离并不近。伯府是在盛京城偏东的地方,而太和郡王府则是在偏西的地方,花轿摇摇晃晃的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到了太和郡王府跟前。
郡王府也是一派的喜气洋洋,谷蠡站在大门口,并没有穿汉人的惯常喜服,而是一身盛装的匈奴服饰。
见沈嘉园的马车停下,他“哈哈”大笑两声,抬脚,脚步重重的朝着花轿前走了过去。
有婢女见谷蠡过来,抬手轻轻撩起了轿帘。有冷风从外头灌进来,沈嘉园的浑身一凛,但想起huáng莺之前的嘱咐,她还是忍着心中的忐忑,一双眸子隔着盖头,慌乱不已的朝着谷蠡望了过去。
谷蠡粗壮的手臂伸进来,他宽阔略带着厚茧的大掌静静的搁置在她身前不远处:“阏氏,我来接你了。”这句话依旧是若以前一般雄浑有力,沈嘉园听得眉心一突,嘴唇狠狠哆嗦了两下。
谷蠡见沈嘉园久久没有反应,不觉微蹙了眉头。本就人高马壮的人,又是满嘴的络腮胡子,这会儿皱起眉头来,更是多了一丝儿狠似的,他声音微沉的问道:“怎么,阏氏是不愿意嫁给我吗?”
沈嘉园身子都哆嗦了起来,即便心中有诸多的不qíng不愿,即便此刻她有多想逃避,然而,她还是不得不缓缓伸出了纤手。
谷蠡见她缓慢朝前递来的白嫩柔荑,一把伸手便握在了手中。
沈嘉园被谷蠡拽的踉跄了一下,刚要走出轿门的时候,脑袋“咚”的一声便撞着在了一旁的杆上。
有礼部主持婚礼的官员连忙上来打圆场,笑着道:“郡王爷您小心一些,平安县主可是咱们魏国的娇嫩女儿家,可经不得你如此的大力莽撞呢。”说话的是新任礼部侍郎萧大人。
谷蠡听得“哈哈”一笑,“本王早便心急难忍想把阏氏娶过门来的,可不想你魏国的婆婆妈妈规矩这么多!生生的推到了现在!”
说完,他偏头又望了一下沈嘉园。感受着手掌中嫩滑的小手,他的心里愉悦之极:“我说萧大人,您就别在这儿劝我了,赶紧的忙去吧!”
见过心急的,没有见过这么心急的。可他今儿个是新郎,也多少的按着他们大魏的规矩来了,萧大人便没有再说什么,诺诺的应了两声,便又跑到了前头。
谷蠡却早已等不及的在院子里拉着沈嘉园拜起了天地来:“我,谷蠡,对着长生天起誓,她,沈嘉园,从今天起,便是我的阏氏。”周遭有谷蠡带过来的人便都欢呼雀跃了起来。
而在这一片欢呼声中,沈嘉园的身子却越发僵硬起来。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口音,他们,真能在这里把她解救出来吗?
沈嘉园有一种冲动,想要抬手撩起头盖,去寻找陆演,庞慎行他们的身影。可她站在谷蠡的身边,听着他粗狂有力的声音,却连动一下都不敢。
国宴上谷蠡眼睛眨也不眨的劈断阏氏的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沈嘉园只觉得眼前的头盖都像是浸染了鲜血一般,刺的她的眼睛生疼起来。
嘴唇轻轻颤抖两下,沈嘉园搁置在袖笼中的手微微攥起,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为自己加油打气:“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走下去,再坚持下去。”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不能在这个时候恐惧。
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沈嘉园原本放置在身侧的手却再度被谷蠡牵了起来。
感觉到那柔软小手上的些微抗拒,谷蠡微挑了一下眉梢:“阏氏似乎有些怕我?”
沈嘉园低低的回道:“只是想起了在国宴上的事qíng,心里有些胆怵。”
“哈哈!原来是这样的呀。”谷蠡反手把沈嘉园的手整个包裹住,笑着牵着他往喜房走去,道:“你放心,只要你没有背叛我之心,我会对你好好的。”他大阔步的往前走去。
礼部侍郎萧大人看着这几乎没有按照程序走的流程,急的使劲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豆大汗珠,在两人踏足迈过喜房门槛的时候,他连忙高声唤道:“送入dòng房!直接送新人入dòng房了!”
有人欢呼有人愁。
陆演混在人群中,咬了咬牙,看着那已经迈足进了房内的人儿,他冲动的想要从人群中飞奔出去。
他高估了他的定力,他看着沈嘉园和谷蠡成亲,步入dòng房,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心如止水的。
原定的计划因为谷蠡的改换流程,也被打乱了。陆演此刻的心是极其慌张的,想也没想的,他便轻抖了一下衣袖。衣袖中藏着两枚红镖,原本就是为了预防突发状况的。
这会儿,陆演看着那娇小的人影被谷蠡半拖半拽的往屋内拥去,想也没想的就把红镖攥在了手中。在心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距离,他手缓缓抬了起来,眼睛微微眯着,他手指微动……
“陆演!”陆衡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他的身边,手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按着了他的手:“稍安勿躁!刚才我听崇武老将军话中的意思,他似还是准备了什么计划的。一计不成,还有另外一计。切记不可慌乱,自乱了阵脚。”
陆衡的神qíng严肃,陆演只得按捺了动作,又把那枚红镖缓缓收了回去:“好,我听你们的。”只不过,眼见着那扇门就要缓缓合了上去,陆演的心到底不镇定了。
沈嘉园的心也是慌张的。她已经进入喜房了,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动手?是因为时候未到吗?沈嘉园的心剧烈的颤抖了两下,这满屋子的熏香飘散出淡淡的qíng香,沈嘉园却觉得头痛yù裂。很想要不顾一切的扭头,朝外跑出去。
可她也知,她一个弱女子,在这戒备森严的郡王府是根本不可能跑出去的。不仅仅她跑不出去,或许,还反而连累了月桂和沉香她们,连累着陆演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沈嘉园的心狂乱的跳动着,仿若有鼓声在她心口处剧烈的敲响。
低垂着望向脚面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沈嘉园听着身后的门“吱呀”着拖出长长的尾音,她忍不住紧攥了攥拳头。
“姑娘,姑爷!”月桂在门合上的最后一刻,猛地跑了过来,在两个匈奴守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一脸焦灼的迈步跨过了门槛。
第三百章谷蠡身死,沈从身份显
谷蠡听着门口有人闯进来,脸色一肃,扭头,他就把桌子上放着的称杆拿了起来,尖尖的一头直指月桂的心口处。
月桂骇的急忙向后倒退两步:“姑,姑爷!”她掩饰住心中的慌张,努力扯出了一丝儿笑意出来:“奴婢月桂,是伺候四姑娘的!”
“是阏氏!”谷蠡火大的纠正道。
“是,是,奴婢是伺候阏氏的。四姑……阏氏……”月桂慌张的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心中一急,索xing把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拿起里头搁置着的洁白帕子提溜两下,道:“虽不知郡王府对女子贞洁在乎与否,但夫人的意思是,郡王爷和阏氏dòng房时候,最好用着吧。”月桂一张脸越发红涨起来,这是她急中生智想到的最能让谷蠡放下戒心的法子了,也不知谷蠡会不会看出什么门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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