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人远去,沈嘉园才微蹙了眉头,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她搁置在唇边,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沈梦园向来要qiáng,刚过来那会儿还是气势十足睥睨一切的模样,怎的却如此固执的,甚至不惜拉下脸面来也要把那箭讨了回去呢?”
果真是因为害怕侯爷的缘故?
沈嘉园双眸微微眯了起来,晃动着酒杯中的液体,她回头望向了陆英:“那箭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陆英拍了拍手,踱步走过来,重新坐在沈嘉园的对面,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沈嘉园歪了一下脑袋:“可我怎么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呢?”
沉香在此刻也笑着道:“别说姑娘做的不对劲,奴婢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呢。那小世子才多大的人儿,刚才那秃鹰落下的时候,可是从很高的空中落下来的,他那么小的人儿,就能she的了那么高的箭了么?”
陆英却是撇了撇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我七八岁的时候,也能弯弓she箭,把天上的鸽子she下来呢。”
沈嘉园仰头灌了一口酒,摆了摆手:“许是我们多想了吧,只是今儿个沈梦园的表现委实有些不太对劲。”
而此刻,郡王府不远处的某个小巷中,袁佩余正伸手接过了沈梦园递过来的鹰和箭。
把箭随手扔到一旁,他双手捧着了那只早已经冰凉透了的鹰,大掌摩挲上那只鹰腿,他从上头撕下来一张和那鹰几乎一模一样的皮来,拿在手里抖动两下,看完了上头写着的字,他才抬头望了眼前的两小一大:“沈嘉园没起什么疑心吧?”
沈梦园还没回话,一旁的小人儿便先开了口:“回父亲的话,定北侯府家的嫡女也在,但她怀疑的是那支箭,倒不曾对这只鹰起疑的。”
“嗯,那就好。”袁佩余淡淡的点了点头,伸手抚摸一下小童的脑袋,他微微带了一丝儿笑容:“表现的不错,先和母亲回府去吧,父亲还有些事qíng,等稍晚些回府在陪你们。”扭头,他又冲着沈梦园吩咐道:“回去了之后便把这两样东西销毁了,用火烧也行,用其他方法毁了也行,总之,一点儿痕迹也不能留下,可明白了?”
看袁佩余说的一脸凝重,沈梦园呆呆的点了点头:“是,妾身知道了。”
袁佩余点了点头,伸手,却是拽下了她腰间一直系着的香囊:“虽然你不是顶聪慧的那个,可你却是最听本侯爷话的那个。沈梦园,今儿个的事qíng本侯爷记在心上了,今儿个晚上,本侯爷会宿在你院子中的,早些回去准备吧。”他说完,又讳莫如深的望了一眼那被他随手扔在一旁的鹰,才微眯了一下眼睛,微带着一丝儿狠戾的挑帘下了马车。
看着广恩候的马车钝钝的驶远,袁佩余才把手指搁置在唇上chuī了一个口哨。
迎面快速跑过来一匹高头大马。
袁佩余纵身跃上,快速朝着秋苑方向奔驰而去。
而郡王府中,陆英总算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那里不对劲,把手中的酒杯“砰”的一放,手掌猛地桌子上,她的身形快速而起,伴随着惊呼:“不好,沈梦园骗了我们!”
沈嘉园被唬了一跳,看着她面前酒杯中的液体剧烈晃动,迸溅出杯沿,晕湿一片丝绒花布的模样,她微眨了一下眼睛:“怎么了?”
“她刚刚说那只秃鹰是只苍鹰的,我们都一时没看出来,她是怎么知道那只鹰是苍鹰的?可见,她提前便知道被那箭she中的就是苍鹰了。”陆英说的义愤填膺的,“她既然提前就知道那是什么鹰,还那么急切的找上了郡王府,可见,那苍鹰中定然藏着什么秘密。”
沈嘉园听着缓缓点了点头:“也或许不是她的什么秘密,而是袁佩余的什么秘密。”提起这茬事qíng来,沈嘉园恍然又想起了萧津,便和陆英把昨儿个夜里的事qíng简单说了一遍,道:“那会儿萧津也说袁佩余有什么秘密的,但我没有仔细的听。这会儿又发生了这么一桩事qíng,我倒觉得,袁佩余的这个秘密不会是一件小事qíng。不然,也不会让以前曾经如此要好的两人说反目就反目了,且那萧津提起袁佩余来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是吗?”陆英也不喝酒了,托腮望向了沈嘉园:“袁佩余这人神神秘秘惯了,他有秘密倒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qíng,只不过,能严重到让萧津和他割袍断义的份上,我倒觉得这事qíng有些不同寻常了。”
“割袍断义?”沈嘉园瞪大了眼睛,这又从何说起的?
陆英似是明白沈嘉园心中的疑惑,缓缓开口道:“这事儿要从沈梦园和袁佩余成亲那会儿说起,说是好像萧津送了袁佩余什么东西,袁佩余勃然大怒的,之后,萧津便说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既是两人不能志同道合,便不再往来了。袁佩余那会儿也正在气头上,当时便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独木桥后何尝不是风雨彩虹?’这事儿还是我听六皇子身边的人提起来的呢。”
沈嘉园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也弄不清楚袁佩余那话中的意思,便挥了挥手道:“算了,左右现如今那箭和鹰都已经被人家拿走了,咱们便是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不说他的事qíng了也罢。”
两人又在小亭子上说了一些其他的琐碎事qíng,陆英才告辞离开了郡王府。
时光如梭,光yīn若箭,转眼间便到了除夕之夜。
家家户户都换了红对联,挂上了红灯笼,迎新年辞旧岁的日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派和乐,高高兴兴的。
郡王府和定北侯府也是焕然一新,然而,这却阻挡不住沈嘉园和陆英越发凄凉的心。
陆英嫌在府上一个人过年没有意思,便让人搬了大量的烟火过来。她和沈嘉园并肩坐在假山上,看着下头的人把烟火一一点燃了。
那璀璨的烟火腾升而起,瞬间点亮了夜空。繁星点点下,那烟火划过,竟是分不清是星星坠入天际融入其中,还是烟火点点冲达天际变成了星星。
沈嘉园把脑袋搁置在陆英的肩膀上,伸手紧了紧身上的白色披风,微微带了一丝儿笑容道:“陆姐姐买的烟花就是好看,火速流光,星光璀璨的,简直就是人间盛景。”
陆英也满脸含笑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片刻,她脸上的笑容便耷拉了下去,微带了一抹叹息的道:“人间盛景又如何?没有最亲的人陪伴在身边,这再美的风景也变了颜色。”
沈嘉园脸上的笑也凝然了几分。寒风起,chuī动披风剧烈dàng起,烟火中她那张绝色的容颜也染了几分凄凉,揽着陆英的胳膊紧紧,她像是寻找温暖的源泉一般,紧靠在了她身上,声音低低的道:“可不是呢。现如今,陆演怕是正在军营中共商大计呢,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吃了年夜饭没有?”沈嘉园微微抬头,望上了天上的月。
凄清的光芒笼罩大地,却比不上烟火的绚烂。然而,那绚烂之极的色泽却是眨瞬即逝,只留下了一股焦味飘dàng在空气中,证明着它刚才的璀璨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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