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水握着筷子的手慢慢颤抖起来,泼天的悲愤在胸膛里翻滚着,她咬着牙,眼神冰冷至极。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对于于书明冷血无qíng的做法,她不只感到愤怒,还非常受伤。但她不是一个习惯将伤痛说出口的人,所以只能用加倍的怒气来掩饰。
“姐?”见她模样不对劲,小山有些担心。
渠水一怔,回过神来,就浅浅一笑,看不出心底的任何波澜,轻轻柔柔的说:“他也该来咱家一趟!这事你别管了,姐心里有数!”
小山疑惑的眨眨眼睛,觉得恍惚看到姐姐咬牙切齿似乎要杀人的模样,但转眼就又笑眯眯的了!
大概是看错了,小山甩甩脑袋,点点头:“他来借咱家也没银子了,至多给他几斗粮食罢了!这也不少了!”一副小大人的语气。
渠水就好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别cao心了,姐有事跟你说。”
小山嘴里叼着jī骨头,歪头认真听着。
“姐在山上捡到一个受了伤的人,他说如果我能救活他,会给咱们银子做报酬!就是救不活,也会将他身上的十几两银子留给我,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可行!”渠水把他当成一个大人来商量:“他那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得来咱家,咱就对外说是在路上捡来的流民,因看他能做活,就带回来养着,以后当个白工!你说咋样?”
小山惊讶的连jī骨头掉了也不知道,只傻乎乎的问:“真的给银子?”
最起码十几两银子是到手的,渠水就很用力点头:“那还有假!”
小山到底是个孩子,考虑事qíng不全面,只觉得救人报恩是再正常不过的,再想不到背后的弊处,因此乐呵呵的很兴奋:“当然行啊,姐,那我跟你一起上山带他回来?”
“不行,他受伤太重,连路都走不了!这样,你等会儿去找后胡同的崔大哥,他对咱家一向不错,人又老实,不说人闲话,让他把晚上时间空出来,你点着火把,我俩将人给抬回来!”
小山就答应了:“那我等会儿去。”
“我等你回来再上山,一个大活人躺在那里也不放心,傍晚我再回来一趟!不然你们找不到地方!”
小山就急了:“那我现在就去!”没等渠水叫他,就一溜烟跑了。
小孩子jīng力充沛,小短腿快得很,等渠水追出去后,他已经不见人影了。
渠水就无奈叹口气,她刚忘了说了让他悄悄儿的找崔大牛,不然被崔家人看见,又会惹来一场是非。
还好,小山很快就跑回来了,连门都没进,就蹦钢豆一样巴巴的说开了:“姐,崔大哥跟我来家了,让他自己跟你说!”
话音未落,他身后就出现了一个跟小牛犊一样壮实的年轻小子,也就十五六岁,个子却高得像铁塔一样,肤色黝黑,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渠水,粗粗的眉头皱着:“咋回事?小山说你要救一个人?是哪儿的人?怎么受伤的?安全不安全?现在世道乱,你家里就姐弟俩,我看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渠水见过四年之后崔大牛的模样,那时,他已经是县衙门里的一名正式衙役了,穿着红色官服,佩戴着大刀,威风凛凛的,看不出一点乡下人的痕迹。但是现在的崔大牛,还带着一丝稚嫩与乡下人特有的淳朴。
落差感很大,渠水不由就笑了:“就知道崔大哥你会担心,其实也没啥,那人看模样也不是个坏人,像是出自富贵之家,等治好了他,一定能有丰厚报酬,再说,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崔大牛还是不放心,忧虑的打量着她:“不如我接他回我家…”
话没说完,他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自家人什么德行,他会不知道!再说,自家今年粮食都被大水冲走了,几个老少爷们都吃不饱,更不要说养活一个大活人了。
他还在苦苦思索更好的法子,渠水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崔大哥,你放心,他一个受重伤的,绝对不是我的对手!真有个万一,我就让小山去找你!”
崔大牛顿了顿,还是道:“那我跟你一起上山吧,也看看啥qíng况!”
渠水却摇头:“现在路上人多着呢,还是等晚上吧,不差这一会儿!”
崔大牛想了想,也就应了,神色微微有些无奈。
一再嘱咐渠水一定要小心,他才婆婆妈妈的去了。
渠水光劝说对方都劝得自己一脸汗,见人好容易走了,才长长舒口气,擦了把汗,嘱咐小山了一句,就拿了个小罐子,背了竹篓上山。
来到原地,将盖得严严实实的藤蔓之类都拿开,才发现男子的脸色不对劲,用手探了探,顿觉惊人的烫。
渠水有些担心,走之前她明明喂了两颗了啊,是不是丸药不管用?犹豫了下,她便又一口气喂了两颗进去。
男人的额头却越发滚烫了,全身好像都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隐隐透着红光,看着就吓人。
渠水大眼睛眨巴着,又拿了两颗喂下去。倒倒瓷瓶,只剩下最后一颗了。她决定要省着用,不能再给他吃了。
而且不知道吃那么多药丸,到底好不好呢。
男人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片红晕中,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丝丝蒸汽,脸上时而铁青时而暗红,整个人也很痛苦似的,不时抽搐两下。
☆、第6章 请你吃梨子啊
渠水吓坏了,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救治过程,好像这个男人说了,如果他发烧就给他吃一颗红色药丸,这句话难道是只吃一颗的意思?
那自己一口气给他吃了那么多?会不会吃坏脑子?
渠水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肯定是闯了大祸。
她额头上就有冷汗滴下来,傻傻的瞪着他,半晌重重吐出一口气,埋怨道:“我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该吃多少药丸!这也怨你,你根本没有嘱咐好我吗!再说了,你随身带那么多药丸,别人哪里想到只能吃一颗?”
渠水转转眼珠子,觉得自己说对了,就是,他随身带那么多药丸,怎么会只吃一颗呢!这个男人现在的状况,一定,一定不是自己的原因。
虽然一直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但渠水心里还是很不安的,就越发殷勤的照顾对方起来。
这人估计好长时间米粒未进了,连水也没得喝,看他的唇都gān裂粗糙得像是乌guī壳,点点血丝渗出来,渠水便颠颠儿的拿了罐子舀了溪水,用两个比较方正的石头做了一个简陋的灶,烧了柴,将水烧开。
水太热,男人也喝不了,渠水就gān脆用gān净的树叶,一点点扫在男人的唇上。又拿了洗gān净的布条,蘸湿了,放在他的额头上,时不时替换凉的下来。
忙活到了傍晚,男人那种古怪的状况才消失了,只是额头还热着,但渠水已经大大松口气。
她忙下了山,将哪里也不敢去的崔大牛带上来,崔大牛有的是力气,直接背起了男人向山下走去,渠水轻松的跟在后面。
将男人安排到了以前父母住的屋子,一直守了一个晚上,赵伤才总算是平安度过了第一夜。摸摸额头好像是不发烧了,渠水就彻底不担心了,先进左边的里间看看小山,后者正呼哧呼哧跟小猪一样睡得沉,就没叫他,打着哈欠,一脚深一脚浅的出来去了井水边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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