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如笙脸红如血,想起舅舅的叮嘱,拳头放了握,握了又放,一颗心像放在油锅里煎。
肖友良却不耐烦了,抱着手臂道:“还不快些,今儿我家设宴款待程大人,我还得赶回去见客去。”
汪如笙听了,低头蹲下身子,素白的学子服衣摆落到泥土里,一滴温热的液体砸下。
周围爆发出哄笑,关夫子却拿着戒尺赶了出来,一脸寒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啊,夫子来了,夫子来了。”
学生们顿时散了。
肖友良再横,也比不上关夫子可怕。
肖友良也十分惧怕这关夫子,当下没了气焰,乖乖被关夫子拎着耳朵进了书院。
汪如笙从地上爬起,拎着书袋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
母亲周氏听到声响迎出来,见儿子失魂落魄的回来了,大吃一惊:“怎么了笙儿?是不是外头有人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汪如笙想到方才的屈辱,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周氏见了,这还得了,当下破口大骂:“是哪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欺负我儿子,咱告诉你舅舅去,让他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娘,没有的事,你别乱猜。”
汪如笙擦干眼泪道。
周氏恨铁不成钢,将他往外拖:“你这孩子怎么没点刚性,你舅舅就要做官了,咱怕什么。我倒要瞧瞧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汪如笙再忍不住,甩开周氏的手,大声道:“娘,您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别说了,那人的祖父是考评督学程大人的恩师,哪是咱们家能比的。”
“程大人,哪个程大人?”
周氏仍喋喋不休,汪如笙奔回房,反手把门关了,插上门栓。
周氏在外头拍了半天门他也不开。
周氏又气又急,咬牙道:“袁氏说得没错,那白晓儿就是个丧门星,八字和笙儿不合,迟早会妨到笙儿。”
那袁氏也真是,收了她五两银子定金,退亲的事儿却一点影子都没有,她难道是耍自个玩儿?
眼见九月就要秋闱,笙儿那头可不能出半点差池。
想到这儿,周氏再坐不住,交代小丫头子给汪如笙做饭,自己换了身新衣裳,赁了马车往落叶村里去。
此时此刻,白家那头也不安宁。
白家大房房门紧闭,几口人连饭都顾不得吃,就在那儿商议起事情来。
“大郎,你说的是真的?黄家那豆花铺子生意很好?”白老大问他。
大郎冷笑:“好得不能再好,我上午在那儿盯了两个时辰,少说卖出去一百多份,三房三个丫崽子在那儿帮忙,都没瞧见我。”
白老大眼珠子转了转,大郎又愤愤说道:“我趁机打听了下,有人说黄湘玉和珍馐坊的沈掌柜搭上了,才找到这样的好铺面。”
大郎表情阴郁:“我看三房这回要发达了,黄家给的工钱定不会少。”
大郎不知一品豆花大半是白晓儿的,以为白晓儿几个是帮工,因此才这么说。
丁氏听了,心里就跟那猫抓似的:“当家的,你可得想个法子把那工钱给要回来。三房几个丫崽子都是赔钱货,哪配花用?俺大郎几个才是白家的根……”
白老大剔了剔牙:“上次你找娘和凤儿去搜,不是啥都没捞着么。爹都发话让俺们不准寻趁三房,你想俺被老头子打呀,要去自个去。”
“你这么听爹的话,你咋不跟他过去哩。退亲那事儿你想不到褶儿,这事儿总有办法吧。”
丁氏气得要打白老大,大郎突然道:“娘,我有个法子或许管用。”
☆、第三十章 大郎的计谋
“什么法子你快给俺讲讲。”丁氏放开白老大,赶紧问儿子道。
大郎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缓缓说道:“做吃食……最怕的当属吃死人。”
丁氏听大郎说“吃死人”,当下唬了一跳:“不成不成,闹出人命是要见去官的……”
见丁氏这怂包样儿,白老大恨铁不成钢:“俺们大郎只是打个比方,意思是找个人装着在她家吃坏肚子,上门去讹钱,让她们做不成生意。”
“爹说得不错,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大郎点头。
“那这事儿咋弄哩,总不能俺自个去吧,再说家里如今也没钱,不好在外头找人哩。”
因那天为周小莹花了十两冤枉银子,白老太连夜搜了他们屋子,最后连铜板也没给剩一个。
提起这个丁氏就来气。
好在大郎早想好了:“这事儿咱不用插手,娘去找大伯母提一提,大伯母自会告诉汪家,汪家知晓该怎么做。”
丁氏撇嘴:“可那袁桂萍要是找爹告状,咱不得倒大霉么。”
白老头对汪家的亲事极看重,又许了诸多好处,丁氏后来便反了悔,不敢再坏事。
因还不出那五两银子定金,她还和袁氏闹翻了脸。
大郎眯起眼睛:“娘,大伯母是不会去告状的,你且放心吧。爷算盘打得精,有些话咱不能全信。”
白老大也说道:“大嫂子顶聪明的一个人,你只管去讲,坏了事有俺和大郎担着哩,到不了你头上。”
丁氏这才蝎蝎螫螫地去了。
而袁氏那头周氏找了来,正在逼问事情办得如何。
袁氏拿话搪塞着,丁氏突然来了,和那周氏碰个正着。
丁氏见了周氏,当下便把这事儿说了。
周氏为了儿子,如今铁了心要退亲,加上袁氏也是个有计谋的,三人当下关门商量起来。
片刻之后,周氏满脸喜色地出来,袁氏和丁氏送她到马车上。
周氏撩起车帘:“今天多谢你们了,这事儿一旦成了,我答应的绝对作数。”
袁氏笑着应了,丁氏却喜得发癫,一叠声儿道:“您可真是活菩萨哟,俺们这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居然识得您这种贵人……”
马车走远了丁氏还在念叨,袁氏眼中闪过轻蔑,可还是亲热地挽起丁氏的胳膊,两人一同回屋。
黄湘玉家,白晓儿正在折腾刚买回的芸豆。
她把芸豆蒸熟筛成绵绵的细沙,搁在放了糖的热羊奶里调化,一股清甜的香味立刻溢了出来。
“果然好香呢。来,你们几个都尝尝。”
白晓儿把芸豆沙盛出来分给大伙儿,大伙儿吃了都说比之前的还好。
白晓儿便把新的方子定下。
“晓儿,咱明儿个要不要多做一桶?卖不完也没啥,横竖黄豆花不了几个钱。”
黄湘玉想到今天早早地关了门,还是有些心疼。
白晓儿却摇头:“婶儿,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件东西今天没买着,你心里惦记着,明儿还会来买,若很容易买着,说不定接下来几日就不来了。得到的太容易的东西,往往会令人觉得轻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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