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肝癌的时候,医生告诉他不要喝酒,可他说,反正迟早要走,那便要走得痛快。所以,那段时间,他过得和以前一样快活。”除了……舒昶没有再细说,凭她现在和向成安的关系,似乎再多说,便会有交浅言深之嫌。
向成安缓缓道:“尊师心如明镜,是真正通达之人。”
舒昶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夸人,她不由得想,若师父还在,两人能成为忘年之交也说不定!
清除了坟墓上的杂草,舒昶将酒菜摆开,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师父,阿昶又来看你了。这次,还多带了一个人。他是我的雇主,也是我喜欢的人。他性情冷漠,跟你想要我嫁的人完全不一样,可是师父,我就只喜欢他,我不会去找一个符合你心意的人了。嗯……还有,我遇见师兄了。你先别急,我现在的雇主很厉害,他不想让我跟师兄走,师兄也不能轻易地把我怎么样。对了,这次带的酒还是罗家酿的,但是罗老爷子已经退休不干了,现在是他的大儿子接手。你喝喝看,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晚上,向成安像昨天一样,在她这里洗澡。为了避免尴尬,舒昶待在房间外朝南的一个阳台上。这个阳台没有铺瓷砖,还是灰色的水泥面,角落甚至还看到了几丝裂缝。从阳台上看下去,可以看到纵横交错的电线,窄小街道上擦肩而过的行人。对面楼下,是一个卖玩具的小店。五颜六色的玩具被摆在又薄又旧的木板上,几个孩童或站或蹲地在挑选,其中,属陈旭最为好动。只见他摸了摸这个,又摇了摇那个,翻翻这里,又找找那里。如此讨嫌的行为,让看货的老人忍不住伸出细细的竹条,打了打他的手。他一个激灵,连忙将手缩回。
“在看什么?”正看得起劲,一道带着氤氲水汽,如大提琴般动听的声音传来。
舒昶转回头,看到向成安正朝她走来。他穿着藏青色的羊毛衫,兴许是刚洗过澡的原因,他整个人如同从水中出现的宝石,散发着一种濯濯惑人的光彩。
舒昶心跳漏了一拍,张嘴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却忘了他问的是什么。
他一步步走近她,她心下一慌,忙要绕开他,“我、我回去洗澡了……”
手腕却被抓住,下一刻,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扑鼻而来,她已被箍在他的怀里。
“不急。”他的声音有些不寻常的沙哑,却莫名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这次便不放过你了。”
舒昶的脑袋早已晕乎乎,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叫做不放过她?不放过她又要如何……
唇上传来的冰凉而柔软的触感,让她仿遭电击一般,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越是用力,她却越陷入他的怀抱。似是为了惩罚她的逃避,那侵略的唇轻启,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她吃痛地张开嘴,却正好被他趁虚而入。抵不过他的纠缠,她的心渐渐柔软似水,忍不住开始轻轻回应他。他猛地一顿,而后将她的腰重重一按,让她与他紧紧相贴。他的吻从细碎的轻风烟雨,到急骤的狂风暴雨,每一步,都好似恨不得将她揉碎进他的身体中。虽是第一次与人亲吻,但舒昶竟无师自通,轻柔地吸吮着他的唇,仿佛羊羔饮水一般。而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是喜欢这样的。两人滚烫的气息紧紧缠绵,交融,似追逐了千年的灵魂,终于在时空交错的缝隙中,相偎相依,相守相携,直至海枯石烂,飞升成仙。
在村里又待了两天后,两人便坐上了飞往藩渠所在市的飞机。这两天,舒昶带向成安走了许多地方,因为向成安俊朗不凡,气质出众,每到一处都能吸引众多惊艳的目光。
舒昶忍不住笑着打趣他,“如果你生在魏晋,每次上街肯定也能装满一车的水果回家!”
向成安却不以为然,“若非你,谁能轻易见到我?”
想到向成安的确是因为她,才屈尊“绕村一圈”,她顿时觉得心中暖意绵绵……
临走前,邱阿姨奉行着“礼尚往来”,拿了一大袋牛肉花生,想让舒昶带给陈婕。本来她并非回A市,不能将东西带回去,但向成安一个电话,机场里的人便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亲手把东西交到向太太的手里。
因为藩渠是个小镇,没有飞机场,所以下了飞机,他们又搭乘破旧得叮当响的客运汽车到藩渠汽车站。刚下车,舒昶便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可她从未到过这里,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过不久,这里的一切便会荡然无存。”向成安站在她身旁,语气疏离,眼神无一丝情绪。
舒昶吃惊道:“为什么?”
“因为此处的房屋,街道,排水系统,皆落后了几个世纪。”向成安道,“推翻重建是必然之举,而前两日已经开始动工。”
舒昶的心中无端漫上几丝惆怅,“这个小镇,应该也有很长的历史了吧?”
向成安转过头,黑眸湛湛,声音缓慢,“两千三百年前,它便存在了。”
舒昶心中一个震动,他沉缓的语调,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隐藏在历史洪流中,却又不被她知晓的事情。
已是傍晚,天空有些乌云,云与云的间隙中,有亮眼的金色光芒洒下。抬眼望去,沉浸在明暗中的小镇破旧而古朴,好像当它们全然倒散后,会有一卷千年前繁华的街市画卷,随着飘飞的尘埃腾空而出。
有什么在舒昶的心头呼之欲出,它像一股四处流窜的气流,正焦急地寻找着通往外界的出口。由此带来的滋味,便像喜欢抽烟的人抽不到烟,极度口渴之人喝不到水,让她如受煎熬,痛苦万分!
晚上,下起了大雨,闪电巨雷密不透风地轮番登场。窗户被豆大的雨点击得簌簌发颤,直到凌晨四五点,雨才渐渐停了下来。
早晨,被大雨洗刷过的天空湛蓝得似要滴出水来。如此好天,舒昶的心情也一扫之前的异样,变得开阔舒朗起来。
吃过早饭,向成安便带她来到了一片湖前。
“向总,舒小姐,你们看!”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子,指着湖中心道。他是开发这片湖的负责人,被承包商派来给向成安介绍他们的工程计划。
“我们以后会在湖中心的那座岛上,建一个小型的度假村。”男子指了指四周道,“这周围的芦苇我们都会保留,就是西边的这片因为要修栈桥,所以要全部挖起来。”
湖的西边,一台挖掘机正在进行挖掘作业,它的不远处是一个临时搭建,供工人居住的房子。
由于这里处于郊外,大部分的土地都被野草覆盖,所以舒昶问道:“湖周边要建店铺和停车场吗?”
男子笑道:“两样都不建!以后这里会被做成飞机场,我们的度假村针对的是像向总这样的成功人士,他们出来度假,有自己的私人飞机。”
想到这几天的舟车劳顿,舒昶忍不住瞥了向成安一眼。
向成安看向她,“你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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