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也同样疑惑的嗅嗅自己身上,恍然,“臣昨晚用的皂荚洗头,并不是熏香。”
重阳解了心头疑惑,愉悦笑道,“这皂荚的香味清冽,竟比木樨香还要好闻些。朕明儿起也用皂荚——“
沈池大惊。她已经用不起木樨香了,难不成以后连皂荚都用不起了。赶紧迭声的道,”臣一时忘了熏香了。比起皂荚香,臣还是更喜欢木樨香。陛下赐点木樨熏香给臣罢。”
这还是沈池头一回跟小皇帝讨东西,重阳欢喜得心花怒放,从自己身上解下一个香囊,亲手挂在了她的腰间。
出得宫来,韩铮眼尖,一眼瞥见了,嗤笑道,“哟,又多了个香囊。”
沈池白了他一眼,上了轿。“就你废话多。闭嘴罢。”
韩铮道,“当真不要听我说话?”
轿子里哼了一声。
韩铮也不再多话,嘴角噙着笑,跟着轿子走到府邸门口。
沈池掀开轿帘,刚从轿子里出来,迎面撞见个娇艳少女等在大门口,吓得脚一顿,立刻缩回轿子,把帘子放下来,低声吩咐轿夫,”快走快走。“
却又哪里来得及。
方云珠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出了门,坐在沈府门房等了大半个下午,远远的见轿子来了,立刻蹦蹦跳跳的迎过来,笑道,“迟哥哥回来了!”
街道周围缩头缩脑看热闹的人立刻把脖子伸长了些。隔壁邻居杨编修家的大门也开了条缝儿,从里面露出几双眼睛。
沈池懊恼不迭,低声埋怨轿子外面的韩铮,“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早知道这位大小姐堵着门,我就去瀚之那儿避避。”
韩铮凉凉的道,“你自己让我闭嘴的。”
沈池头靠在轿子角落,无力道,“韩大侠,我错了。快想个招儿救救我。”
韩铮道,“自己收的香囊,自己应付去。”
第29章 香囊
说话间,方云珠已经到了轿子前面,伸手把轿帘儿掀了,笑道,“迟哥哥!看看今天我给你带了些什么好吃的!”
沈池瞄了眼方云珠的随身婢女手上拎的食盒,打起精神道,“西街胡同封云楼的绿豆糕。”
“答对了!”方云珠欢喜笑道,”就知道迟哥哥是个识货的。不枉我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买到。”说着拿过食盒,亲手递过来。
沈池抱着食盒从轿子里下来,注意到四面八方的窥探视线。“大街上说话不便,方小姐进来说话罢。”
方云珠喜滋滋带着两个随身侍女进了沈家。
沈池吩咐老管家于伯关了大门,便在影壁那儿站住了。
“多谢小姐美意,这些日子送了不少吃食来,在下感激不尽。” 她随手将食盒又递给方云珠身边的随身婢女。那女孩子年纪也不大,一愣神儿的功夫,已经接下来了。
方云珠也愣住了。
沈池笼着袖子站在影壁前,静默了须臾,见方云珠面上渐渐现出了几分忐忑,这才开口道,“只是你我非亲非故,这男女之防还是要顾及着些。小姐的颜面要紧,方才在街上不方便说,在下便在这里说与小姐听。在下在淮安老家已经定下一门亲事,请小姐以后不必再来了。”
方云珠呆在原地,愣了半天,薄薄的泪意从眼眶中涌出来。
她突然抬手一抹眼泪,愤然大声道,”你胡说八道!我爹爹在家里说,你的太师父亲攀上了公主的亲,绝对不可能跟淮安老家的穷货们联姻的!”
沈池心想,你爹说得没错。嘴里却依旧淡淡的说,“此事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又有何要紧。你当真要我亲口说出,沈迟无意于方小姐,别再纠缠我了?“
这话实在不客气,方云珠再也想不到,向来对她温和客气的沈家哥哥,嘴里居然能说出如此狠话,顿时呆在原地。
苹果似的脸上红晕消退,变得一片煞白,身子渐渐的发起抖来,抖得像片秋天里的树叶。旁边一个随身婢女惊道,“姑娘!”急忙搀扶住了她的手臂。
方云珠颤抖着嘴唇道,“你既然无意,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为什么之前哄我开心!为什么……我之前送的东西,你都接了?”
沈池道,“原本是当你年纪幼小,待你便如小妹一般。不想一步错,步步错。这事是我的不是。” 走上前去,伸手送上方云珠的香囊。
方云珠泪珠滚滚而落,咬着牙正要接回去,眼角忽然瞥见沈池腰间小皇帝亲手系上的香囊。
她的脸色煞白,惨笑道,“原来如此。不知沈哥哥喜欢的,又是哪家小姐。” 接过自己的香囊,用力掷在地上。想要强撑着颜面出门去,勉强走出两步,却又心痛如绞,脚下再也迈不动,竟蹲在影壁前的地上,袖子捂住脸大哭起来。
沈池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她手足无措,尴尬的看看旁边的老管家于伯,于伯叹着气走开了。又求助的看看韩铮,韩铮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眼不看为净。
沈池也想要走开,又迈不开脚。见方云珠哭得凄惨,她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张干净帕子,蹲在方云珠面前,轻轻替她擦干净了脸。方云珠嚎啕大哭着倒在她怀里,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她便跟哄小皇帝一般,同样柔声哄了半日,方云珠好不容易收了泪,低声哽咽着,用沈池的帕子捂了脸,由随身婢女在前面引着,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走到方家轿子前面,方云珠回过头来,望着沈宅方向。帕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见到双目红肿,眼角泪痕宛然。她的贴身婢女眼见周围街坊邻里探头探脑,都往这里探看,心急如焚,慌忙把自家小姐半哄半推地上了轿子。
韩铮守在大门边,见方家的轿子走远了,砰的关了门,走回影壁旁边,皱眉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既然狠心还了香囊,做什么又送帕子。看她走时候的样子,只怕对你还没死心。”
沈池叹气,“她小小年纪,只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伤心过。何必把事情做得太绝,让她肝肠寸断。” 中二女生惹不起,古代的中二女生更是喜欢钻牛角尖。万一回去想不开悬了梁,她得内疚一辈子。
韩铮听了她的解释,却又嗤笑了一声,“这话说的,倒十足像是个痴情种子。你扮男人扮得久了,莫非真当自己是个男人了?说说看,今天的香囊又是宫里哪位贵人给的?”
沈池瞪了他一眼,赌气道,“就不告诉你!”
把好好个女孩子惹哭的事儿实在是不舒服,沈池憋着口气,去后院蹲马步。
练了几个月的马步,她自己觉得进展很大,韩铮的评语还是同样那句 “烂泥扶不上墙。” 学梅花桩的日子遥遥无期。
今天马步蹲了不到两刻钟,沈池抖着两条腿瘫在地上,坐着不肯起来了。
韩铮毫不客气地道,“起来,再练一回。”
沈池举起双手投降,”韩大侠!我这辈子是做不了飞檐走壁的武林高人了。我认了,不练了,还不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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