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筳纪事_奚图南【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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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来想去,还要想办法把重阳带出宫去,来一次修学旅行,见识见识外头的大千世界才好。

  过了几天,沈池得了空,果然约了温泽去城东的老张记吃盐酥鸡。

  第28章 木樨香

  五十文一盘的盐酥鸡,在盘子里摆得满满当当。温泽夹起一筷子尝了口,赞道,“滋味绝佳!我在京城这么多年,竟不知道城东巷子里深藏了如此好手艺。阿迟怎么寻来这里的?”

  沈池笑眯眯的道,“有次走错了路,无意中经过这里,闻到盐酥鸡的香味,便摸进来了。”

  温泽抚掌笑道,“果然是吃货本色。”互相敬了杯酒。

  酒过三巡,沈池便问起带小皇帝出京游历的可能。

  “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带着陛下行万里路是不成了,只是在京城周边几百里转转,长长见闻,不知可行不可行。”

  温泽沉吟片刻,摇头,“太后极在意陛下安危,没可能让陛下单独出宫去。前几年阿迟还未上京的时候,有个夏天酷热,京城热死了不少人,太后带着陛下移驾去避暑山庄,几乎把整个皇宫都搬了去。莫说现在陛下年纪尚小,就算将来长大成人亲了政,只怕陛下去哪里,太后也是要随驾跟去哪里的。”

  沈池想想也是,前头死了两个儿子了,难免把最小的儿子保护得密不透风。小皇帝的修学旅行只怕行不通。

  越想越觉得惋惜,便叹道,“那只老母鸡。”

  温泽噗嗤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用袖子掩住了嘴。

  沈池惊觉失言,急忙左右望去,见窗外小院子里有处鸡窝,一只母鸡带着几只小鸡在地上扑腾,便用手一指,道,“瀚之别误会,我说得是这只护崽的老母鸡。”

  温泽笑而不语,夹了一筷子盐酥鸡吃了。

  正巧老张家的婆娘端上菜来,沈池诧异道,“我们并没有点鱼香肉丝,上错了罢。”问了几句,果然是错端了别桌的菜品。婆娘迭声的道歉,小跑着回厨房里去。

  温泽忽然道,“那个老娘们。”

  沈池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啊?”

  温泽举起筷子,悠然一指厨房里的张家婆娘,道,“阿迟也别误会,我说的是这个糊涂的老娘们。”

  两人对望一眼,忽然同时哈哈大笑。

  温泽笑道,“这里的盐酥鸡虽好,酒却不行。走,咱们望鹤楼喝酒去,今天不醉不归。”

  沈池笑道,“小弟做东。”

  “你才拿多少的俸禄,怎么能讹你的钱。”温泽在桌子上放了点碎银,站起身来,“为兄做东,切莫推辞了。”

  沈池道,“那咱们便在大堂上喝罢。省点银子,景致也还行。”

  温泽不以为然,“不差这点。”

  两人说笑着直奔望鹤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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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的时间,沈池跟着温泽上了三次望鹤楼。

  温府轿子和沈家轿子并排等在大门外面,次数多了,便有风声传出来,掌管着都察院,跟谁都是不远不近的温大人,偏偏对沈学士青眼有加,两人走得近。

  太师沈棠听了风声,有天晚上便专程来找沈池,说了她几句。

  沈棠道,“温泽这人行事暧昧,让人难以捉摸。手里的都察院,担的又是监督百官的职责。跟他走得近并非好事,吾儿还是远着他一点的好。”

  沈池笑眯眯的应了,得空了依旧找温泽去。

  到了月底,都察院下属的一个七品御史,名叫朱端砚的新任言官,上了个弹劾折子。弹劾的居然是他的顶头上司,左都御史温泽。

  朱端砚在弹劾折子里写道,温泽虽是二品大员,毕竟俸禄有限。仅凭区区俸禄,怎么能在一个月内带人去望鹤楼吃五回的酒。其中必有贪污枉法的内情,望陛下严查。

  弹劾折子到了端王的手里,端王捧腹笑了一回,对文渊阁里面几个内阁大臣说道,“本王虽然去年和温大人在朝上略有龃龉,但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这回弹劾的实在离谱。本王听人说过,温大人家里是京城有名的富户,城东的这间望鹤楼,他们温家也是入了股的。温大人拿自家银子去自家入了股的酒楼喝几次酒,怎么又招了弹劾。“

  太子少保卢作人也是文渊阁里入座的,闻言起身道,“殿下此言极是。温大人此次无故被弹劾,固然是无妄之灾,但也是他平日管束下属不力的缘故。倒是殿下不计前嫌,帮着温大人开脱,如此贤德,值得称颂!”

  端王便提朱笔在折子上提了八个字朱批,“捕风捉影,胡说八道!” 把折子丢回文渊阁案头。内阁几人商议拟了票,左都御史温泽御下不严,责令思过。胡乱弹劾的御史朱端砚罚俸三个月。

  太师沈棠见朱端砚的奏折言语刻薄,自家女儿不过是跟着温泽去吃了两回酒,折子里连自家女儿都骂上了,气得牙痒痒,提笔又加了一句,朱端砚胡乱攀咬朝廷大臣,重责十廷杖。几个内阁大臣都猜到其中的缘故,不过是个小小御史,犯不着跟太师杠上,几人睁只眼闭只眼,票拟便如此发下去了。

  朱端砚在午门当众受了廷杖,一瘸一拐的回府去,羞愧万分,大半个月没出门。

  这事在朝上传为笑谈。

  端王和都察院向来不对付,这次居然不计前嫌,帮左都御史温泽说话,贤王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这个夏天,小皇帝的个头一下子蹿高了许多。

  原本只到沈池的肩膀,现在个头已经差不多跟鼻子齐平了。

  个子高了一截,穿起龙袍来也有了气势,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了。

  清亮的童音,也逐渐开始变声。

  宫人听到万岁爷开口说话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只敢心里憋着,哪里敢说半个字。

  倒是沈池,头回注意到的时候笑得不行,说了句“公鸭嗓子”。

  重阳气得两天没理她。

  太后留意到小皇帝突然不肯讲话了,把花大满招过来问了几句,顿时火冒三丈,吴大用太监又跑了趟沈家小宅子,把沈池拎进宫里,太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沈池摸摸鼻子,这顿骂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专程去了趟乾清宫,哄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把小皇帝哄得转怒为喜。

  大殿里又重新四处回荡起公鸭嗓的说话声音。

  自打过了年以后,重阳当真用起木樨熏香来。并且严令下去,除了沈先生以外,旁人绝不能用。

  木樨香本是寻常的熏香,价格并不甚贵,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也多有用的。

  就算是天子的严令,也只能在皇宫里令行禁止。出得宫去,达官贵人们听说当今陛下独爱木樨香,在市面上争相抢购,顿时洛阳纸贵,硬生生把一款寻常熏香炒成了天价,价格翻了二十倍不止。

  到了后来,居然连沈池自己都用不起了,便索性停了熏香。

  这天文华殿下了课,重阳拉着沈池不让走,两人去东暖阁用了午膳,说了会儿闲话,小皇帝鼻尖凑过来嗅嗅,疑惑道,“沈先生今天又是用的什么香?气味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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