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觉得心里一把火腾腾的烧起来,喝了口冰镇的葡萄酒,压了压火气,转过话头说,“近日听闻,沈大人当着本王那位皇侄的面说了要辞官,可是真的?“
这话说出来,沈池倒是怔了一下。
打算辞官的事,她只是跟重阳在文华殿私下提了一次,方才在画舫上跟温泽提了一次,除此之外,再没有同旁人说过。端王是怎么知道的?
端王察言观色,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看来竟是真的了,实在可惜。本王还在惦记着,等皇帝大婚亲政,文华殿几位经筳官历年教导有功,都要重赏。温大人和卢大人本身的官职已经够高的了,只有沈大人还是从五品,职位可以往上提一提。再多历练些时日,入阁也不是不可能。沈大人不再多想想?”
沈池想了一回,打定了主意。既然他已经知道,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反正再过几个月就会人尽皆知,包也包不住。
如果现在当着亲王的面刻意隐瞒,倒是落下了口实。
沈池便半真半假的说道,“殿下抬爱,臣感激涕零。只是这些年身在京城,心里思念淮安老家的故土。臣已经征得家父同意,待陛下亲政之后,臣辞了官回淮安老宅,那里有不少亲戚旧族,从小定下的亲事也议起来。以后每年去先母坟前扫扫墓,得空再去附近山水明秀的地方走走,便是臣希望的岁月静好了。”
殷季眼神闪动,“好一个岁月静好,沈学士打算得甚为详尽,连亲戚旧族都想到了,却怎么不见提到令妹。”
沈池顿时一噎。她都快忘了这茬了。
“舍妹——“她对着殷季炯炯的眼神,差点接不下去。
温泽在旁边又是轻咳一声,道,“端王殿下说的,可是正在南普陀寺修行的沈府千金?”
沈池赶紧顺着杆子下去。“前几日跟温大人提了一嘴,没想到温大人还记着。舍妹病情反复,去了众多名山大寺都不见好,家父无奈,只得送到福建的南普陀寺去试试。”
殷季叹了声,“韶华佳人,奈何缠绵病榻。实在可惜。”
他摩梭着怀中美人的长发,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道,“说起沈家的千金,本王这里有个人,据说眉眼有几分相似,今天正好沈学士在这里,不妨过过眼。”
说罢,轻轻拍了拍美人的后背,把怀里的人转过来,对着沈池方向,“云娘,还不把头抬起来,给沈学士看看。”
那美人含羞带怯抬起头来,沈池看清了她的脸,不由又是一怔。
眉眼嘴角,居然真的和自己的相貌长得有点儿像。
当着众人的面,殷季恶意地捏了捏那美人的胸,美人惊呼一声,脸上飞起绯红艳色,用手轻轻推拒了一下,忸怩地道,“王爷。”
殷季哈哈大笑,掐着美人的下巴,硬抬起她的头来,俯身亲了下去。再放开时,那美人气喘吁吁,和沈池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嘴角,带上了露骨春意。
殷季笑道,“沈大人,本王宠妾的这幅小模样,不知是否像令妹?啊,想来太师府千金,应该容色更盛。”
温泽不由皱起了眉。
沈池脸色一沉,起身道,“殿下今日喝多了酒,臣不敢打扰,先行告退。” 不待回答,竟直接拂袖而去。
四周的王府亲卫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沈池踩着木板下了船,想拦又不敢拦,都斜觑着端王的脸色。
温泽起身道,“臣亦告退。”
“一言不合,撇下本王就走,这气性越发大了。”殷季的表情倒是不怎么在意,笑着挥挥手,“温大人不必客气,出去追人罢。当心沈学士气急了掉水里。”
温泽心里疑惑,端王装模作样做了几年的贤王,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戏。却也怕沈池当真气急,急匆匆追了出来。
沈池疾步回了画舫,临风坐在窗边,脸上不见怒气,反而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殷季猜出韩铮并不稀奇,韩铮在王府动手本就是警告他,这不是连铁战都看出来了。猜出来又能怎样,她对韩铮一百个放心。
但今天殷季揪着沈家千金不放,言语反复试探,沈池有点不安。莫非这厮察觉了蛛丝马迹,起了疑心。
还有,她游湖是临时起意,昨日定下的画舫,今日就来了。偏偏端王的官船在湖中央堵住她的画舫,难道当真是巧合。
温泽吩咐船娘开船,手上的一杯茶从热端到冷,沈池还在那里苦苦思索。
眼看着画舫到了岸,温泽轻咳一声,“阿迟,莫再想了。思虑过多,当心肝肠摧折。”
沈池猛地惊醒过来,“刚才多谢瀚之了。若不是你在旁边相助,我今日都不知如何收场。”
温泽似笑非笑道,“你若真谢我,不妨说说看,令妹忽而在湖北,忽而又去了福建,到底是怎么回事。 ”
提起这破事,沈池也觉得头疼,只得道,“舍妹的事,实在是不好说。既然今日说了福建南普陀寺,舍妹就去南普陀寺罢。”
温泽再旁敲侧击,沈池却是死活不肯再说了。
第51章 锦囊
端王殷季斜靠在官船靠窗的长榻上,目送着画舫渐行渐远,突然失了兴致。他一把推开怀里□□动情的美人,嫌恶道,“下去!”
云娘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苍白着脸理好衣裙,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殷季道,“华先生怎么看今日。”
巨大的屏风后面转出一个轮椅,华永庭端坐在轮椅上,道,”殿下敲山震虎,果然敲出了破绽。殿下可即刻派人去南普陀寺寻访,是否真的有一位沈家千金借住。若有出入,则沈家这对兄妹的身世必有蹊跷。 “
殷季冷笑道,”就算真有个女子借住在南普陀寺,也不见的就是沈家原本那个。华先生不知,前些日子,本王派人寻到了几个淮安老家的旧人,还没有带到京城问话,一夜之间,竟然在路上死的干干净净。沈棠那老匹夫,若不是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他怎么会急着擦屁股擦得这么干净!“
华永庭点头道,”如此说来,细细探查清楚其中的古怪,或许可以用作扳倒沈家的一个利器。“
殷季望着远去的画舫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道,”华先生,你觉得,会不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殿下此话怎讲?“
”就在你我眼前的沈迟沈学士,会不会就是那位芳踪不定的沈家千金。“
华永廷大吃一惊,思忖了半晌,“不像。沈学士举止说话都毫无女气。虽说长相阴柔了些,但天下弱质书生也多的是。不足以定论。”
殷季的手指了指自己下巴,又指了指华永廷的下巴。
“相貌更阴柔的书生,本王也见过。但只要是下面带把儿的,到了年纪,下巴上就会冒胡茬。本王前几年看那沈迟皮肤光洁,还可以说是少年尚未长成,如今都二十二了,下巴还是光洁一片,刚才本王借着阳光看过去,连个毛孔都没有,细瓷似的。他若不是个女人扮的,就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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