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朝上争论着边关战事,战事越紧急,朝上的气氛也越火爆。一天议到紧要处,几位朝廷要员还捋起袖子在朝上干了一架。
没人搭理端王就藩的事了。
殷季每天站在御阶下,看着朝堂上吵得跟菜市场似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在旁边冷眼看好戏。
也没人顾得上沈池的任命文书了。
詹事府少詹事的文书卡在文渊阁不知哪个旮旯里,没有发下吏部。她身上兼任吏科给事中的官职,到底是去掉了,还是没去掉,没人知道。于是一切照旧。
以她的官职,边关战事这样的紧要事务答不上话儿。每天站在文武百官队列里,一觉眯起来了,看前头几个内阁重臣还在吵,抬头看看龙椅上坐着的重阳,一天天眼看着瘦了。十几岁的少年皇帝,刚刚亲政,就摊到这么大的事,实在是难为他了。
铁战依旧在掖门守着。
每天上朝下朝看到沈池,都眼巴巴问一句,“沈大人,卑职都守了七八个月了,什么时候能回羽林卫?”
沈池只能好言安抚着,“先等着边关战事了结,再看陛下那边罢。” 什么时候端王去河南就藩了,这位就能回去羽林卫了。
这天下了朝,沈池算了算日子,晚上就是除夕夜了。
早两天前,她就拿出整个月的俸禄交给厨子,吩咐他整治出两桌上好的酒菜,沈宅上下的管家护院轿夫全部坐下来,热闹热闹过个好年。
眼看着太阳开始下山,她把自己上下收拾好了,去了皇城。
乾清宫的焦致儿在宫门外翘着脖子等着,见沈池在暮色中远远地走过来,焦致儿神色一喜,小跑着迎上去,“沈大人总算来了。万岁爷吩咐东暖阁赐宴,您先等等。万岁爷正在太后的慈宁宫,等吃完了除夕家宴就过来。” 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熏香暖炉,“万岁爷赐下给沈大人的。”
沈池道了声谢,接过来笼在手里。
慈宁宫里的除夕家宴,比平日的晚膳传得还要早些。
太后是喜欢热闹的,慈宁宫里面莺莺燕燕塞满了人。先帝的几位太妃,重阳的皇后和德妃贤妃,就连平日隐形人似的四殿下邵华和两位小公主也在。
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吉利儿总管太监随身伺候着。太后今天难得开怀,喝了不少酒,大着舌头说起皇帝小时候如何顽皮,把傅先生给气跑了。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好好的一个皇帝。
几个太妃在旁边凑趣儿,欢声笑语不绝,倒也热闹的很。
重阳食不知滋味的吃完了家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些什么。瞥了眼吉利儿,厌恶得转过头去,又对上皇后端庄不苟言笑的脸。
德妃在和贤妃说着悄悄话,原本两人脸上还带着丝儿笑,看见皇帝的眼睛看过来,两个人赶紧连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摆出一副端庄的面容来。
重阳忽然想起沈池当年对他说过的话。
他不愿娶亲,因为京城里的高门千金们,凡是相貌合意的,说话寡淡无味。说话有趣的,眉眼又寡淡无味。
重阳心想,相貌言语都合意的,偏偏死活要走。相貌言语都寡淡无味的,他偏偏要对着一辈子。
这皇帝,做得实在无甚意思。
他将酒杯放下,道,“母后,儿子乏了,先回去歇着。”
太后被吉利儿一个笑话逗得正开怀大笑,闻言笑着摆摆手,“皇帝乏了就先回去。今夜歇在皇后那里,早日给哀家抱上一个大胖孙子。”
重阳道,“皇后也歇着罢。朕今夜歇在乾清宫。” 起身走了。
德妃贤妃都悄悄地去觑皇后的脸色。皇后端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捏着酒杯。
第58章 除夕夜
重阳出了慈宁宫,抬头看见了外面守着的焦致儿,停下脚看了一眼。焦致儿微微点头。
重阳转身对花大满道,“大伴,你辛苦了一整年,朕看在眼里。今晚除夕夜,早点回去歇着罢。叫你徒弟在这里伺候着。“
花大满热泪盈眶,抹着眼泪喃喃谢恩退下了。
焦致儿引着重阳回了乾清宫,直接去了东暖阁。耿文烈领着三名御前府军卫,四人直挺挺杵在门外,不折不扣执行皇帝的谕令,沈学士在哪里,他们就跟在哪里。
重阳道,“耿文烈门外守着,其他人走远些。周围看紧了。”推开了门。
东暖阁里的火墙已经生足了,暖洋洋的,倒像是到了春夏之交天气。
沈池已经沐浴过,只穿了一件单衣,赤脚靠在长榻上。湿漉漉地长发擦得半干,没有束起来,从肩头散落到了腰下。
听到门口的响动,沈池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陛下来了。”
重阳点点头,“你来了。可想好了?”
“想好了才来的。陛下进来罢。臣有件小事想先说说。”
重阳道,“你说。”反手关上了门。
焦致儿站在门外,从门缝里觑见万岁爷上了长榻,带着其他三名府军前卫走远了几步,蹲在廊下。只留耿文烈一个守在门外。
房里两人起先小声的说着话,后来万岁爷的声音渐渐大了,焦致儿站得远,听不清。只瞧见门口耿文烈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听来的壁角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房里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好大的动静,不知道又砸了些什么。
焦致儿倒抽一口冷气,心想,好端端的除夕团圆夜,怎么也能闹起来。把心提到嗓子眼儿里,等候了许久,屋子里却没有传人进去。
焦致儿这才安下心来,又走远了几步。
重阳想了整个月,懊悔了整个月,满腔的怒火和不甘早已消散。
见到人的时候,一颗心本来已经软了下去。没想到进了东暖阁,却猝不及防听到另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沈池笑意盈盈,对着他说道,“陛下,臣有件小事禀告。其实,臣并非男子,原本就不该做陛下的经筳官来着。”
他气炸了肺,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去,连里间的龙床都省了,把人直接按在榻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个遍。
重阳起身披了衣,身上的燥热还没有消退,心里却更烦躁不安,脸色阴晴不定,坐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细细盘问,回头却看见榻上的血迹,不由愣了一下。
重阳起身把榻上昏沉沉的人拦腰抱起来,抱去了里间的床上。
走到了床边,怀里软玉温香,他忍不住低头看去,只见乌黑的长发遮盖不住春光,露出洁白隆起的柔软胸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松手,直接抛在了龙床上。
床上的人居然没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含糊道,“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重阳更加恼怒,伸手把她翻过来,在细瘦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蒙骗了朕这么多年,你倒是好睡。”
沈池已经进入了梦乡,才梦到大和尚们从天上下来,在梦里刚想笑,就痛醒了。
一睁眼,看见重阳几乎要喷火的脸色,不由有些心虚,小声抱怨了一句,“臣的骨头都快被陛下折腾散了。还不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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