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廉耸耸肩，“王爷，公主亲卫的人数太多了。属下闯过去倒是不难，但只怕公主一狠心，真的当众抹了脖子，属下可拦不住。”
庆昭公主嘶哑地道，”王兄，答应妹妹每日去狱里看看老爷。只要每日见个面就好。王兄答应了，庆昭再也不踏足你的端王府。王兄若不答应，庆昭就算今天没有死在你的王府大门口，明日还会再来。“
殷季实在头疼了这个妹妹，思忖片刻，摆摆手，”罢了。本王应了你便是。但你也要信守承诺，自此再也不踏足端王府。 “
庆昭公主哑着嗓子道，”多谢王兄。“
“还不把刀收起来。拿个刀对着自家哥哥拼命，你真是能耐了。”
庆昭公主把短刀掷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走了。两百公主亲卫簇拥在身后，尾随而去。
围观的众人轰然而散。
庆昭公主浑浑噩噩地走着，转过了两条街，对贴身跟随的黄嬷嬷道，“你先回去，告诉大少爷，事情成了。叫他准备着。”
*************
太师沈棠躺在大理寺天牢里，早上刚被拉出去狠揍了一顿，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
他所在的牢房，是最里面一间。端王的手下特意关照了狱卒，捡了这间终年不见天日的牢房给沈太师。
牢房里连个天窗都没有，整日漆黑一片，身下充当床褥的稻草总是湿漉漉的，仿佛永远都不会干，鼻子里整日一股尿馊气味和稻草霉烂的味道。
总算这些狱卒个个是人精，知道这批进来的都是大人物，现在落难进来了，没准儿将来又出去了。虽然牢房不怎么地，吃食用度方面没怎么难为他。
他受了刑躺在牢房里，倒也无人打扰。
浑浑噩噩过了不知道多久，眼前忽然升起一片光亮的火焰。他奋力睁眼望去，原来不过是几根蜡烛。
牢房里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三名女子袅袅婷婷走过来，每人手里拿着一根蜡烛，站在牢门外。狱卒开了门，来人走进了他的牢房。
为首那名女子早已泣不成声。
沈棠心下惨然，“度儿，你来了。”
庆昭公主掩面扑倒在他的怀里。沈棠疼得浑身一哆嗦，为了男子气概，咬牙硬生生忍了下来。
黄嬷嬷站在门口，对狱卒道，“既然是端王殿下亲口准了的，可否多多通融，让公主和老爷单独相处片刻。” 说罢掏出一张银票，塞进狱卒的手里。
狱卒借着蜡烛微弱的火光，眯眼觑去，银票上赫然写着一千两。他倒抽一口气，赶紧抢在手里， “公主请便。”眉开眼笑地关好了牢门，走开了几步。
一直沉默不语的第三名女子这时才走上前来，跪坐在沈棠身前，低声道，“父亲。”
沈棠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
“吾儿来了。”
他摸了摸沈池的脸颊，“这两天，你那边如何？那混球可有找你的麻烦？”
沈池低声道，“他知道了。”
沈棠一惊。“那他对你——”
“被我暂时稳住了。” 沈池不想多提，岔开了话题。“父亲可有对策。”
沈棠问，“皇城里怎么样了。”
“并无消息。”沈池简短地道，“孩儿觉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陛下应该还在。”
“为父也这么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消息放出去，号召天下各地起兵勤王。”
“京城已经戒严了，九门关闭，不能进出。”
“明的不行，那就暗地里。” 沈棠思忖片刻，“那混球对你有意思，你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投怀送抱，虚与委蛇，直接从他身上想办法。”
庆昭公主在旁边轻轻倒抽一口气。
沈池苦笑，“父亲对孩儿用得还真是彻底。”
沈棠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敌当前，保命第一。如果命都保不住了，还要个屁贞洁。你是我沈家的孩子，别拘泥于那些狗屁礼法，记得’成王败寇‘四个字。”
沈池摇头，“总有别的法子。”
沈棠叹了口气，“你心里主意大，真不愿意，也就罢了。”提起这几日心里盘算的一个人来，“左宗正家的二公子，老殷家排行第五的五爷，叫作殷定山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每年宗亲宴上，总要见一面。”
“此人文采出众，又是皇室宗亲。如果能得他的同意，在血脉亲情上着眼，写篇情真意切的文章，闹得天下皆知，为父或许能从这大狱里出去。”
沈池道，“这个法子甚好。”
“可惜变数太多。”沈棠叹道，“殷定山此人行事极谨慎，若是打定了主意不掺和进来，就这么袖手看着，你又有什么办法。”
“先试试再说。”
“不错，姑且试试，成不成再说。”沈棠转头对旁边的庆昭公主道，“度儿，阿迟那边有什么事，你倾力帮她。帮她就是帮为夫。你看看为夫身上，进来两天，手脚都快打废了。”
庆昭公主哽咽了一下，点了点头。
门外已经传来了狱卒的声音，“公主殿下，时候差不多了。明日再来。”
沈池低声道，“我来多了，只怕漏了马脚，引起端王怀疑。以后没有意外，孩儿五日来一次。”
“甚好。”沈棠笑道，“去罢。等你的好消息。”
沈池跟在公主身后，留意了一路，却没有看见温泽关在哪里。
几人出了阴森恶臭的大理寺大牢，又照到明亮的日光，恍若隔世。繁华热闹的京城，竟藏有如此丑恶的地方。
沈池坐在公主马车里进了太师府，脱下女子衣衫，换好了男子长衫，将头发束起，回了自己的小宅子。
刚走到巷口，远远地便看见王府卫军三步一岗，站在沈宅门口。
她心里一沉，略踌躇了片刻，脚下转了个方向，刚想躲开，已经被发觉了。几个兵士远远地带着腰刀迎上来。
沈池只得走过去叩门。
在许多双眼睛的齐齐注视下，老管家颤巍巍开了门，把沈池迎进了宅子。
第67章 景阳宫
隔壁杨编修家里设了灵堂，陆陆续续有朝中同僚前来吊唁。叔伯本家的几个侄儿在门口招魂，亲眷哀哭了整日，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才安静下来。
沈池中午备了白礼，想过去吊唁，被门口的王府卫军挡在了门里。她只得请这些兵士帮她把白礼转交过去。
杨编修家的侄儿站在隔壁门外，两人隔着道门行了个礼，沈池关了门，在前院的紫藤花架下躺着发呆。
殷老太叔家的这位殷定山殷五爷，论起辈分来，是重阳最小的叔叔。
殷家叔侄内斗，殃及池鱼。她与此人无甚交情，庆昭公主也不是殷定山的亲妹妹。实在没有把握说动他出手，救自家太师老爹。
思前想后，从中午想到了下午，也想不出什么妙计来。沈池只恨自己平时看得闲书太多，兵书倒没怎么看。真到了正经时候，居然无计可施。
52书库推荐浏览： 奚图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