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隐隐觉得,家门不兴,人丁衰败,风光了几十年的谭家大院,怕是要走下坡路了。所有的努力,大概到最后都是垂死挣扎,可能报应……真的到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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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还在等,就见银豆提着钱袋子很快走出来,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朝他招招手,“好啦,走吧。”
谭家送两人回去。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狗蛋见银豆垂眸,没精打采的,就问她,“咋了?”
“没咋,起的太早。困。”银豆哈欠连连。
狗蛋说,“那就睡回笼觉。”他本来还打算和她一起赶集办年货呢,看来,只能等到下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第五十二回
腊月二十六,杨顺举(栓子)和柳迎弟成亲。
人多,热闹,又因为快过年的缘故,成亲的场面弄得很红火。穷汉家娶亲,借头毛驴把新媳妇拉回去,拜天地摆饭席放个炮仗礼也算隆重。杨栓子家富裕,专门雇人抬花轿子,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绕着新媳妇娘家柳家湾一圈子,这才回了杨家湾。
一大早,赵氏就被喊去帮忙做饭招呼喜客。杨栓子家杀了两头猪,偏院里用土坯沿着墙垒成一长溜大灶,从早上冒烟一直冒到天黑。
杨狗蛋作为杨栓子的长辈,混在迎亲队伍里帮衬,柳银豆也没闲着,吴氏这边没啥有点名头的亲戚,舔着老脸求柳银豆做娘家人给迎弟涨涨气势,大喜的日子,银豆也没拒绝。世道乱,外面还在打仗,杨家湾里确是喜气盈门一派祥和,这是年前村子里最大的一桩喜事,杨柳学馆的老秀才都请来了,附近村子和杨栓子家有交情的富汉们都露了面,炮仗噼里啪啦响,婆娘女子在新窑洞里陪着新娘一直坐到月亮升起来,婆家女人来给新娘姑姑柳银豆敬酒,说了好些恭维以及感谢的话,银豆推不过,连着喝了十几杯,踉踉跄跄回家来了。
杨狗蛋就在银豆身后跟着,他本来也能和赵氏一起早些回来,可是柳银豆这边没完,就留了个心眼等她。果不其然,柳银豆出了门走的东倒西歪。狗蛋想上前扶一把,碍着礼数,肯定不能,就走到旁边说她,“你就不能少喝点嘛。女人家喝啥酒呀。”
两人都走到家门口的坡底下了,银豆转头美美瞪了狗蛋一眼,呼出长长一口掺着酒香的白雾气,“狗蛋呀,你娃就是个……死脑筋。喝酒咋了?女人家还坐堂当郎中呢,还能上天会神仙,能入海擒骄龙,哈哈哈哈哈。”
她因为喝酒,脸色红彤彤的,连带着看狗蛋的眼睛,都似乎盛满了晶莹清泉,笑的时候眼尾翘起来,眼波流转,妩媚至极。
狗蛋的心不可抑制地跳起来,银豆上坡艰难,似乎要栽倒了,他忙迎上去,刚够着她的袖子,被银豆避开,“哎呀你讨厌不讨厌?你个碎娃娃,离我这么近干啥?”
“我……我是为你好嘛,你要跌倒了,我扶你一把。……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银豆偏过脸又瞪他,瞪的狗蛋脸上火烧火燎的,“嗯,就算你是好心,也不要你扶!我自己能走,我都走到家里,你扶个屁……”
“不扶就不扶。”银豆又开始骂人了,这明显就是瞧不起他嘛。狗蛋那个憋屈呀,那个失落呀。
进家门的时候,大黑二黑三四五六黑都过来朝两个人摇尾巴,银豆打了个酒嗝儿,靠着门框突然跟杨狗蛋说,“哎,我今天好像看见那谁回来了。”
狗蛋问,“谁啊?”
银豆跨了门槛,往窑屋里走,“杨二驴,狗/日的杨二驴,……”
这个时候提起杨二驴,实在煞风景。狗蛋非常不满,跟在银豆后面说,“大过节的,你提他干啥嘛。”
银豆猛地转过身来,眯着眼仔细瞧狗蛋,临了指头伸出来端端指着他,勾着嘴角笑的很是诡异,“杨二驴你个驴/日下的……王八犊子,你敢打我的主意,……你要完蛋…喽……”
她嘿嘿两声进了窑屋。狗蛋立在门口,突然心虚的不行,好像银豆说的不是他堂兄杨敬满(杨二驴),而是他杨敬宗杨狗蛋。
赵氏劳累一天,早睡下了。狗蛋不放心银豆,立在东窑门口听见银豆上炕躺下,吹灭了麻油灯盏,这才回西窑,简单收拾收拾,躺在炕上睡下了。
天冷,心热。狗蛋今天也被灌了几杯酒,但是没银豆醉的那样厉害。躺在热乎乎的炕上,一闭眼,就是银豆对着她打酒嗝儿眨眼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笑的没心没肺,还骂他是杨二驴。他怎么可能是杨二驴呢。不过一想到杨二驴,他心里就不舒坦,他和银豆在窑洞里搅缠到一撘,他是亲眼见过的。只是现在,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
银豆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洁身自好不近男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这里头嘛,一定是有冤情的。狗蛋想着,既然杨二驴回来了,就找他问个清楚,还柳银豆一个公道,不然她还总觉得自己这个当十二叔的是个长不大的瓜娃娃。
风在外头刮的呜呜地响,狗蛋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里回到了柳银豆出事的那一天。他和同村几个同辈人从镇上回杨家湾来,路过碾麦场的时候,看见一只白兔子跑过去,他们都跑过去撵兔子。碾麦场上的久无人居的破窑有响动。这才打开门去看,就看见了杨二驴抱着柳银豆,柳银豆没说话,脸色有些白。
他着急,上前仔细看了看,抱着柳银豆的人,并不是杨二驴,而是他自己。碾麦场上没有其他人,窑洞里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他一颗一颗解下银豆的盘扣,银豆搂着他,上下其手,把他的小蛋蛋摸成了大蛋蛋,亲密欢快的唤他,“十二叔,狗蛋蛋,我的亲蛋蛋……”
蛋蛋越长越大,胀的疼,他抱着银豆不得章法,头埋在她胸口,留恋着她身上的药香气和难以抵挡的柔软,“银豆,你告诉我,我要咋弄……我要…咋弄嘛…”
“咣”的一声,门扇瞬间被推开了。进来好些人,二话不说捆走了银豆,他跑去拦,大声喊,“别抓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没人理他,他爹杨昌端从人堆里走出来,给他脸上狠狠一巴掌,“你闭嘴!她要没有错,就成了你有错!你这辈子还要不要名声了,要不要脸了!”
银豆被吊在树上拿鞭子抽的遍体鳞伤,他挣脱别人的阻挡,跑去下面去解绳子,怎么都解不开,他使劲喊她,“银豆,银豆你甭怕。我陪着你。我永远都陪着你,我杨敬宗就是不要脸!什么都不要了!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他抱着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银豆大声地喊,把自己喊醒了。身下湿漉漉的一团,他又尿出来了。那个古怪稀奇的让人心有余悸的梦,到底在暗示着什么呢?
暗示柳银豆行的正走的直,他才是那个不要脸的龌龊的下流的人。
暗示他稀罕柳银豆自己却不晓得,暗示他即使稀罕柳银豆也不可能,他是她的十二叔,是她奶婆婆的养子。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到一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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