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迟暮_风储黛【完结+番外】(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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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长乐鼓着一口气,心道任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真当自己是谁了。回了汉芳斋,任长乐用软鞭在院子里甩着那棵参天的古木,幽幽的绿光笼罩下来,任长乐练了好大一会儿,出了身汗,也发泄完了,去沐浴净身了一遍,出来后披着狐裘坐在火炉旁发呆,半晌后,又将头埋进了衣领子里,狐毛一点点濡湿开来。

  晚星捧了一叠糕点给她,“公主不是说,吃点甜糕便会开心么,吃点儿吧公主。”

  回来一个多时辰了,误了晚膳时辰,下人不敢劝饭,只得贴身宫女晚星前来。

  任长乐擦干眼泪,瞟到冒着热气儿的酥点,含水的眸子露出一抹惊讶,“不是说只送一个月的,他怎么还往我这儿塞?”

  晚星犹疑了会儿,捧着栗子酥送到任长乐眼前,微微扶着头颈低声道:“因为公主说喜欢吃,下人同小程公子说了,他日日送来的,不过萧公子近来……也给您送了好些东西,您后来说吃栗子酥吃腻了,不想再要了。这话奴婢们也同小程公子知会了,但他说不愿吃就留着,他也只会做栗子酥了,哪日公主想起来了,会一直有的。”

  “他自己做的?”

  晚星点头,“对啊。”

  头一回吃的时候,任长乐信口问了句这是哪家的桂花栗子酥,卖相口感都是上佳,还着人打听了,可惜没有回音。

  任长乐看了眼冒着热气的栗子酥,咬了咬嘴唇,没想到只有一个程令斐记得她。她伸手要拿堆在盘里精致小巧的金黄栗子酥,外头忽有内监冒了一身风雪而来,说是有送给长乐公主的一封信。

  “是萧战么?”任长乐花容含雨,惊喜地飞快站了起来。

  任长乐正欲奔出厢房,一想到殿中他的冷漠无情,又犹豫矜持地停了下来,转身吩咐晚星去取,晚星放下栗子酥,去院中取了信笺回来,任长乐一瞧,果然是萧战,他没几日便要走了,约她去外头湖心亭赏雪。

  “公主……”婚事晋安帝是不允了,公主再与外男接触,恐怕外头人闲言闲语更多,晚星担忧任长乐又被人推上风口浪尖。“公主,既然萧公子已答应不结这门亲,您就……离他远一点儿罢。”

  这两个月以来,任长乐不是没出宫同他见面过,但晚星先前以为这婚事板上钉钉了,才没多言。

  任长乐早就欢喜得颊生红雪,他字字恳切,犹如吹面的一阵杨柳风,冰冻三尺的一颗心瞬间又回了春,她哪里还听得到晚星说了什么,“备马,明日本宫要去赏雪。”

  第34章

  晚星拦不住, 被任长乐言辞威胁了一通,便只能将这事烂在肚子里咽下去了。

  翌日,任长乐换上梅花色羊皮短靴, 披着猩红缀锦攒珠的牡丹纹狐裘出门, 湖心亭皑皑的雪压着残荷,上下一白, 萧战的长衫犹如曳在水云里,更添潇逸俊洒的美, 任长乐让晚星随同马车夫停车后, 将她们远远落在后边, 然后踩着曲折回廊上了湖心亭。

  她脸红得犹如枝头掸落的梅花瓣,萧战一伸手将赶来的任长乐握住,眉微微上提, “怎么这么冷?”

  任长乐赧然道:“为了赶来见你啊,跑了很远了。”

  萧战见她鬓边还有一粒粒碎珍珠般的雪籽,替她拂去了,声音有点柔, “公主怎么如此傻。”

  任长乐被他温柔的眼波一个注视,就心跳加疾不能自持,脸红地拗过了头, 轻咬住了贝齿。

  隔了许久,她才嗔怪地抬起头,“你不是都要走了么,不愿娶我了么, 为什么要来见我?”

  萧战将她抱入怀里,手抚着她柔软如鸦的长发,听公主暗藏羞恼的责怪,低声道:“不是不愿娶你,是暂时不能。”

  “为什么?”

  “你听到皇上昨日的口吻了么。”萧战摸摸她的脑袋,“他分明是对父王和我都有了怀疑,战事不过是个幌子。长乐,我想娶你,只是暂时没法子实现。”

  任长乐心中突突地,早沉醉在意中人的缱绻柔情里了,咬牙道:“那要多久?”

  “五年。”萧战可惜地叹气,“公主愿意给萧战五年时间么?我愿打拼另一个平南府给你,我愿让皇上看到我的诚心。”

  “五年……太久了。”任长乐想自己已经年逾二十,再过五年,硬是等到了人老珠黄之时,届时就算他还记得他的承诺,可人心易变,若是那时候他又有了别的更爱的女子,她年岁不小了,拿什么获得他的宠爱?

  任长乐苦着脸,愁眉不展起来。

  湖心亭舀了四面的来风,冰寒刺骨,萧战替她将斗篷上的丝绦系成一个同心结,一低眉,“长乐,等我。”

  任长乐低头看着他灵活的指尖打成的同心结,明明甜蜜着,可却觉得冰冷忧伤。

  她许久许久地没有答话。

  萧战携着她的手,沉着峻眉又问了一遍,“愿不愿意等我?”

  任长乐还是觉得太久了,怕夜长梦多,怕以后生了变数。

  她为难地望向他,萧战眼中的柔情真能把人溺死在里边,他本来就是她的心上人,从听说他的事迹开始仰慕他,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和最平凡的情窦初开的少女并没有什么不同。

  萧战叹息一声:“萧战也知晓五年太长,对女子而言,韶华易逝,萧战的请求确实冒昧。但现在皇上对我有了戒备心,如果此战不能胜,即便我能活着归来,也永远不能娶你了,长乐。你若是愿意,便随我一同回平南府,我娶你为妻。”

  “你娶我……可是……”任长乐瞪圆了眸,“你要怎么娶我,没有父皇答应,你不能抗令的……”

  “我不想管了,也不想你受委屈。”萧战俯身紧紧抱住任长乐,“给我机会,让我娶你,对你好,好不好?”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任长乐被灼烈的男子体息熏了一鼻孔,这是她见过的最英姿飒爽、最有男人味的男人,她喜欢他就像从壶口冲出来的黄河,一发不可收拾,也许是脑中轰然一根弦断了,任长乐想到那个自幼和自己扞格不入的家,一个永远漠视自己的后娘,一个永远偏心的爹,一个永远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弟弟,她为什么还要眷恋?

  “好啊。”

  任长乐抓住他的缂丝腰带,声音颤抖而坚持着,“我和你一起。”

  萧战满意地露出一抹微笑,“萧战不会负卿,还请公主按捺几日,再过几日,萧战会派人在皇宫的正南门外接应公主,带公主一起走。”

  任长乐将头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远处眼波迤逦,川上冰雪如覆,舟子如雁影般神出鬼没,她恍然觉得心里空得很,空荡荡的,再厚的锦衾也遮不住直往心窝里灌进去的冬风。为什么这么冷,明明靠着萧战,还是冷。

  她闭上眼睛,但愿自己什么都不去想,沉醉在此刻便好。

  对已经答应了的事,长乐公主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而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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