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迟暮_风储黛【完结+番外】(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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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胥讪讪要退去,正巧葛绿入得殿内来,婴儿肥的娇俏脸蛋带着一团喜色,“皇上,娘娘,长乐公主回来了。”

  “哦?”这是件大喜事,晋安帝站了起来,马皇后也跟着催促,“走走,接女儿去。”

  任胥:“……”到底谁是亲生的,不服啊。

  任长乐赶了一路,才换了一身素净的淡紫烟罗绸衫,伏低了身体跪在永安宫外,晋安帝一见女儿平安无恙地归来,惊喜交加,一番冲击之下,早就忘了任长乐先前如何顶撞自己,如何负气跟着萧战走了,这么长日子以来的担忧和忏悔,总算在见到任长乐时化作一缕叹息都散了,他亲手将任长乐扶起来,“长乐,受委屈了。”

  任长乐心怀愧疚,很是不安,进宫来本来是请罚,另为自己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早已做好被晋安帝打骂的准备,没想到父皇竟如何和蔼,慈爱地问她这一路受了多少委屈,本来也不觉得委屈,但任长乐忽然热泪盈眶。

  父女俩执手相看泪眼,马皇后也跟着破涕为笑,任长乐这才留意到皇后也出来了,忙退了一步,又要行跪拜大礼。任长乐以前是养尊处优的公主,马皇后对自己不待见,也不算好,她生性敏感,便记恨了她,可出门一趟才发觉,其实比较之下,马皇后也是一个温暖的人,她也曾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不论真心假意,皇后是中宫之主,如果当真容不得自己这粒沙子,她一个孤女能活到这么大,还安然无恙地做着自己的嫡长公主,也实在是笑话。

  马皇后也不顾那些虚礼,携着任长乐纤细的手腕往里头走,“长乐,你走之后,大伙儿都想你,长宜整日以泪洗面,就怕你被萧战欺负了,可谁知那个男人轻诺寡信,到底不是良人,长宜日日盼着你回来,你父皇说起来也数度哽咽,就连你两个没心没肺的双胞胎弟弟,都偷偷给你准备平安符求着。”

  在任长乐愧悔难当时,正好瞅见跪在殿内颓丧地苦着脸的任胥,不禁微笑,马皇后道:“我听说你和程家小公子定情了?那正好,我一直着手准备着你的凤冠霞帔和嫁妆,择日让你父皇赐婚就是了,他是阁老的孙子,也不算辱没了咱们皇家嫡公主的名头。”

  任长乐心中触动,看着马皇后嘱咐人张罗,取嫁妆和凤冠给她瞧,看着那金碧辉煌的殿堂里,无数珍宝玉器被捧出,猩红灼目的嫁衣泄如流云,震撼之下,那两个徘徊已久的字脱口而出,“母后。”

  马皇后也是鼻尖微酸,握住任长乐的双手,沉重而欢喜地应:“哎。”

  任胥翻了翻白眼,要倒地不起了。

  晋安帝也是眼眶微热,笑骂儿子没出息。

  任长乐松了马皇后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任胥跟前,任胥讶然看着,任长乐对自己恭敬心诚地一揖到地,任胥眉梢攒起,瞬时一蹦三尺高,上前摁住任长乐的手,“使不得使不得,做弟弟的受不起。”

  任长乐倨傲地笑,“我只谢你有良心,知道派人救我,其余的你也不用自作多情。”

  任胥:“……”

  突然感觉人家才是一家三口,合伙欺负自己,任胥胸口中了一刀,自感再也待不下去了,但心想任长乐既然回来了,“小程呢?”

  任长乐不答话,只是微微低了头,张扬的英气都收敛了,露出淡淡的蜜色,宛如桃花的莹瑞,绽放得饱满而温柔。

  晋安帝一奇。

  程家小子莫非有后悔药卖不成,长乐这羞涩劲儿,可是对着萧战都没有过的。

  但千头万绪,千言万语,晋安帝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却说小程公子今日本来有心同任长乐一道面见陛下,但是他回长安,没等过城门口,便被程家那帮自幼跟着程令斐犹如追鸡撵狗的下人盯住了,任长乐话没同小程说上几句,转眼之间心上人就被府中下人抓走了。

  程令斐归家,程老爷子大发雷霆,将人发落到祖宗祠堂跪一宿,又是请家法,又是训诫责骂,让程令斐跪在祖先牌位前抄写《程式家训》,还是他娘生拉硬拽的,趁着程阁老走了,便带着程大人看望儿子,程令斐被打得两只手肿如酱猪蹄,但他抄写家法那神情却甚是欢乐。

  程夫人还以为儿子傻了,好一通伤心难受,伏在丈夫肩头抽噎着,用丝绢掩面哭泣。

  只听程令斐放下笔,虽然痛得直抽气,但还是给手哈着热气,笑晏晏地冲着那群整齐压抑的牌位道:“程家祖宗们,虽然你们个个才高八斗,号称满门清华,可也不能像我一样能娶到公主是不是?所以,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

  “……”程夫人绝倒。

  第59章

  任长乐回宫的消息传遍长安, 此前太子妃与萧战有染的传闻大肆传扬时,晋安帝派人镇压,但自古以来便看戏的平头百姓便多于智者, 人们愿意相信流言,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流言扩散出去, 那便如川壅而溃,很难堵上。

  盛迟暮回长安, 原本就有人议论纷纷, 跟着又是公主, 这两个女人都同萧战传出了苟且之事,皇家,果然教人唏嘘不已。

  但跟着晋安帝便在朝中拟旨, 为程阁老之孙程令斐与长乐公主赐婚,待平息羯族战火,斩杀平南反贼之后,再行婚典。

  程夫人得知消息, 险些晕厥,连夜下了一宿春雨,程夫人冲入祠堂, 一把攥住程令斐的衣袖,“你说,你这段时日不见踪影,是去了平南府救公主, 不是去了洛阳?”

  “洛阳?”程令斐一脸茫然,继而他想到,一定是任胥又在背后捉弄他。

  程令斐孝顺地替程夫人顺背,“娘,我不是给你留了信说要去平南府么?”

  不说倒也罢了,程夫人杏眼圆睁,怒斥:“你也不看看你写的东西,除了你谁能认得!”

  程令斐哑口无言。

  程夫人胸闷气短,好半晌才回过气儿来,“这婚事,你别指望你母亲会答应,我们程家是书香世家,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她名声败坏,私德有亏,早就配不上我儿,这事母亲不答应,我这就去求皇上,他要是不能收回成命,我就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母亲!”程令斐惊呆了。

  程夫人作势要走,听得身后儿子朗声道:“今日母亲血溅皇宫大殿,儿子就横尸程家祠堂!”

  “你!”程夫人怒极,一口气上不来,甩袖而去。

  昨晚听说他要娶公主,程夫人只当玩笑,还默默期待着长宜公主下嫁,可没想到皇帝陛下今日一早便拟旨赐了婚,程夫人胸闷难当!

  旁人也就罢了,程家不看重门第,可任长乐什么人,先前为了与他兄长一桩不成文的婚事,就能闹到家里来,将她大儿打得……她做母亲的看了心疼,她跟了萧战走了,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嫁过来,长安百姓如何议论,难道不说有辱程氏门楣?

  清澈晶莹的水帘沿着黛瓦滴落如幕,桃红林碧,小院里满是潮湿柔绿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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