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溪收起刀子:“我从来做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你这么长时间不见,一见面就把什么都往我头上扣,这算什么?”
张东捏着林文溪的两腮:“文溪,你告诉过我,要让我以军人的身份,血效国家,让我死得有价值,有意义!可你……临大四,我要毕业了!……你为什么……你何必这样对我,你要打要杀要怎样,我张东真心没有怨言,可你一次次不肯对我动手……你……”
“你说清楚!”林文溪怒目相对。
“是吧,也许,不是你做的,本来就是我犯下的滔天罪孽,你就算这么做,也是我罪有应得,我又有什么脸面要问你……这一辈子,自问从不怕死,自问哪里有危险,我都抢在前面,拿到功勋荣耀无数,我以为,这些好歹能抵得过一些……原来,耻辱就是耻辱,罪就是罪,一辈子我都要顶着这个,对不对……”张东放下林文溪,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微微弓着背。
“文溪呀,我本来就是垃圾,对不对,做垃圾,就该好好地去那些龌龊臭水沟里,对不对……”张东一步一步地走着。
林文溪心下弥散出数种说不清的忧伤,他坚信,他依旧恨着张东,恨着这个带个他无数个恨得,痛得难以入眠的黑夜的人,可张东又是发生了什么,变成这般模样,和自己,又有何关系呢?
赵渊很快就得知那天的事,他作了如下分析。
“玩阴的,说明张东被人陷害栽了跟头,他把这事推在你身上,那只可能有一件事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赵渊目视林文溪,看着他的反应,有些事,赵渊不确定重提,林文溪是否会十分抗拒和抵制。
林文溪的神色很淡然,并不像是强行装出来,他,难道不生气?林文溪对赵渊的分析点点头表示认可,赵渊忽然有些失望。
“那件事,不管对谁说,势必是对张东造成十分严重的影响,否则他不会这么说,那只证明,是张东惜之如命的东西因这件事失去了。”赵渊的神色有些严肃,林文溪的脸色也逐渐沉寂下来。
“一个军人,惜之如命的,无非是军人的荣誉,让他荣誉受损,那么可能是这件事传到他学校那里。对他造成的影响,可能是留校察看,甚至于,开除。这些我可以让婉馨找骆教官去了解,但是,凡这样的事,只听一面之词是不足取信的,一定是有了什么证据,证明张东曾七年前曾经的荒唐。可是是谁去做的呢?为什么这么做?那证据,又是什么?”赵渊边说,边陷入深深思考。
林文溪对于赵渊的逻辑推断,又震惊,且欣赏,同时也在忧心张东的处境,赵渊抓着头发,想得更多的却是,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操心张东的事。
林文溪悒悒不乐,赵渊发觉自己竟也像是被放完气的皮球,半点也滚动不得,除了一再叮嘱顾曦好生陪林文溪,便和郑凯除了上课,便是打球取乐。
“你不会又和赵渊闹翻了吧?”顾曦问:“你平时不开心,他不是一张脸会突然厚得像城墙一样天天端在你面前求鞭挞吗?怎么他好像也不开心了?”
林文溪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忽然想起那晚雷滚心动之时,自己分明想及了和赵渊真真正正地水ru交融,却被赵渊看破心事。赵渊虽则帮自己分析出缘由,到底,又是不是吃心了。可偏偏这番话,却在赵渊身边怎么都开不了口。
在顾曦的一再追问之下,林文溪反而神色舒缓下来,仿似无拘碍般,心平气和将他和张东七年前的事一一说来。
顾曦起初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紧紧握着林文溪的手,长吁短叹。见林文溪似乎确然平静下来,又开玩笑说:“要是郑凯也这样对我就好了。” 林文溪哑然失笑。
顾曦急切地说:“我也许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如果你或者赵渊都不早点想通,小病熬成症候,就真不成了!要知道你们要么不出问题,要么就是大问题!” 又问:“你介意别人知道这些吗?”
林文溪郑而重之地点点头。
“文溪,不管怎样,我后面做的事,你一定要原谅我!”顾曦说着,匆匆而去。
第100章 (票都买好了啊) 一念悲情动心肠
至晚时,林文溪接到一个电话,那是他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的张安安。
“秋风爽,星星满天,我却有很多疑惑,想请你帮忙解答,不要拒绝我。”张安安说。
当夜赵渊应是去婉馨的住处了,林文溪虽则烦恼得紧,却也不忍拒绝,便独自来到操场。
如水的夜里,张安安和顾曦并肩坐在球场旁边的台阶中,望着林文溪,淡淡一笑。
“你能原谅他吗?”张安安问。
林文溪眉头紧锁,微微看了一眼顾曦,问:“谁?”
“张东!”张安安肯定地说。
林文溪扭头就走。
“文溪,这个学校,乃至这个世界,我最信任的人,除了你和凯哥,就是安安,我请你,也给我同样的信任!”顾曦在后面大声说。
林文溪停下来,仰头望了望天空,重又回来坐下,脸上已然寒冰凛冽。
“不管你怎样生气,也等我们今晚说完了,你再对我们撒气。但是,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张安安正色说:“你,原谅他了吗?”
林文溪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张东为他一句话,几乎就要冲到马路上自裁时,他想过,过年雪夜独自穿过那条曾如梦魇附身的黑色巷子时,他想过,重游越野拉练的山丘时,他想过,而现在,他也在想着。林文溪摇摇头,不是不痛了,而是埋下了,而埋下,却不是放下。
“一个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自己至亲的人背叛和伤害。”张安安忽然说。
林文溪忽地心下一惊。
“军训结束,你内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你很亲密的人,甚至于,也许不亚于赵渊!不然,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细枝末节,你全部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你一直认为,为什么是他?”张安安沉着地说着,目光清亮得如深蓝天幕上的星辉,纤尘不染。
“如果这个人是别人,我相信他拿着刀子求你原谅时,你要么就真地给他一刀,报了这个血仇!要么,就直接原谅他了,以后也不会去想,不会去问,因为你压根不在乎这个人到底是生是死了。但是偏偏就是张东,偏偏就是躲不掉的孽债。”张安安朗声说。
林文溪咀嚼着张安安的话,沉默无言。
“张东和你有一个迈不出去的坎,要解开心结,就要当面说清楚。否则,今晚赵渊喝多了,被婉馨接回去,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赵渊不喜欢婉馨,我们都知道,可你不要等到赵渊欠婉馨的情太多,欠到只能拿一辈子还了为止啊!”张安安又说。
“虽然赵渊有难时,你义不容辞,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但是平时的你和他,我们都看在眼里,无一不是他主动,无一不是他想尽办法,但是你想没想过,陈婉馨也许是你和赵渊的坎,张东却实实在在也是赵渊和你的坎啊!张东怎么对你,他看不到?有那样的过去以后,你怎么对张东,他难道又看不到?赵渊是我见过的一等一的聪明的人,但是有时候在你面前,痞得像个流氓,傻得像个孩子,他也许无法处理这个心结,你就该主动了呀。”张安安一把拉住林文溪的手,紧紧地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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