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毓白说:“让齐昭若死?”
张九承点头,“您早就猜出来了不是吗,这件事,本来就是宫里张淑妃一手cao作的。焦家,焦定钧是谁的人,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这回的事,可不是齐大郎从前那样霸占个良女般,能轻易解决的。”
这曲曲折折,周毓白心里自然早已清明,却还是耐心听着张九承的想法。
“他这是犯了刑法,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即便长公主再不舍得,也不能叫他罔顾了国之法纪,如此藐视权威。张淑妃此招下得yīn毒,她让皇城司的人去捕齐大郎,不过就是想拿乔和长公主谈条件,她知道从前自己与长公主不和,但是眼下,张淑妃护东平郡王争大位之心已然坚定,她自知已不可能再与长公主重修旧好,只能用这种法子,用长公主最心疼的儿子来拿捏住她。”
首当其冲她要让长公主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由长公主出面,说服徐太后为吴越钱家小娘子指婚,赐给周毓琛为妃。
张九承继续道:“焦家不过是张淑妃手里一件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长公主一旦首肯,她就把那焦天弘丢出去顶罪,左右他本身就牵扯在这件事里面,很好斡旋。反之,长公主若还待犹豫,张淑妃那边是早已把焦天弘藏得严严实实,任凭什么证据长公主都是找不到的,结果只能是齐昭若遭受审判,定个大罪。”
张氏赌的,就是长公主做母亲的那一片慈心,千难万险,也会为儿子办到。
别说是助张氏母子登位,就是叫她死,怕也是甘愿的。
张九承叹了口气。
这张氏,同样都是做娘的,端的是硬地下心。后宅妇人,使起来的手段,不可小觑。
周毓白修长的手指翻了翻眼前的茶杯盖,眼睫不动。
“我都明白。所以先生不仅希望我不要出手,反而推波助澜,促成了齐昭若之死,如此一来,长公主、齐家,必然和张淑妃及六哥结成死仇,永无转圜之地。”
邠国长公主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一辈子也都这么过了,她虽素xing不喜与人温和相处,但对几个侄儿倒是都不错,大皇子肃王因着亲生娘亲徐德妃是长公主的亲表姐,她自然更亲近一些,接下来,就是周毓白更得她的眼,而周毓琛,她就淡一些,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母亲张淑妃令她厌恶。
可是她也从来没管过儿子齐昭若和几个表兄的往来。
“哪怕她站在肃王一边,也好过站在张淑妃母子一边。”张九承道。
区区肃王,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今后长公主必然是会帮扶周毓白的。
张九承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论起和齐昭若的兄弟之qíng吗?这便太可笑了,张九承在认主那日,就断定了周毓白并非是一个优柔寡断,有妇人之仁的人。
他是最适合登大位之人。
周毓白确实不该犹豫,在这件事里,他掌握了一个极好的机会,断了张淑妃的念头,叫齐昭若死了,必然对他有利。
他应当那么做的……
可是……
“先生觉得,齐昭若这个人,死了,比活着的用处大吗?”
他微微笑道。
张九承讶然,这还用问吗?
自然是的,齐昭若这样一个纨绔愚昧的子弟,并没有拉拢的价值,他成不了什么事。
这时候死,才是对他们用处最大的。
周毓白却道:“从前或许是,可是如今的他,活着,才更有用。”
张九承默然。
齐大郎自失忆之后,确实与以往有些不同了,郎君是指这个?
第111章 如何保命
“郎君这是打定主意要帮忙了?”
张九承问他。
周毓白望着他那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是啊,连张先生这样的老狐狸都没有发现……
他差点也没有发现。
他近来总觉得自己身边,自傅家二娘子出现,到齐昭若,这两个人,慢慢凑成了一种变数。
这变数,促使周毓白改变了他本该做下的决定。
第一桩,就是太湖水贼一事,依他原本的xing子,他必然已经深究,借机拿住肃王的把柄,想办法给他做局。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收手了,那个波斯商人逃走的妻子,他也没有去寻访。
第二桩,就是现在。他本应该听从张九承的话,顺手推舟,让齐昭若身死囚笼,坚决不能把邠国长公主和齐家的势力送到张淑妃和六哥手里。
但他又犹豫了。
这样的机会送到眼前,不抓住的是傻瓜。
可是机会机会,却会来得这般容易吗?
张氏张淑妃,市井出身的妇人,身边势力,也不过纠集着早年来攀亲的不学无术的“远亲”,和一帮宦臣,圣上虽爱重她,可她却能有这么大本事,把齐昭若算计进私采私运叛卖私煤这案子里头吗?
做这样的局诱齐昭若进去,要花多少钱,周毓白就不说了,张氏一个妇人,她手里有钱不留着给周毓琛图谋大事,全部花去了算计齐昭若吗?
这些小细节,怎么都说不通。
周毓白自上回与傅念君一番谈话,早认定了必然有意大位者不止肃王、他和周毓琛,那人暗中筹谋,隐藏颇深,把机会一次次送到他手上,让他出手对付肃王和周毓琛。
这人有着不输他,甚至比他更厉害的谋略之能。
是他那两个因残疾而闭门不出的哥哥吗?
周毓白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明确指向其中某一个。
兄弟之中卧虎藏龙,他却到了如今才发现,当真白活了。
所以这一次,应该也是那人先做了局诱齐昭若入圈套,随后让张氏捡了个大漏,他则坐山观虎斗,看张淑妃母子、长公主母子,和自己,三方势力到底如何拉扯。
总亏有赢有输,有亏有损,输的一方心中怨恨累积,赢的一方得来更多暗箭明枪。
布局之人如同赌场庄家,尽收渔利。
“郎君?”
张九承见他眸色逐渐转为暗沉,脸色也微微带了几分冷意,心知他必然想到了什么着恼烦心的大事。
“郎君可是觉得有何处不对?”
周毓白抬手捏了捏眉心,具体的也不愿多说:“是不对。先生,齐昭若,此时还不能死,这件事,我们要动,留他一命,可也不能让张氏如愿。”
张九承也不再劝他,他是幕僚,不是周毓白的老师,没有资格左右他的决意。
“若要救齐郎君,先得找到焦天弘和他也参与贩煤的证据。”
周毓白道:“老虎爪下抢食,倒是做得不漂亮了。得叫张淑妃自己吐出来。”
张九承惊诧:“这如何可能!”
张淑妃就指着这个拿捏邠国长公主了,怎么可能把这个吐出来。
周毓白知道这事不好cao办,需得铤而走险一回。
“事在人为,再难做的事,也有必然可以算计的漏dòng。”
“郎君所指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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