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仙听得愣住。她此前看似咄咄逼人,实则内心异常焦急,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只等他一口否认,她师傅沈御风不是他杀的。
如今石头落地,结果却不是她心底所期待的,反而让她冷静下来,想道:他之前一直不肯承认,今儿个为何又这么痛快?
细细寻思一阵,疑云迭生:“你会使剑?还是个剑术高手?你学的明明只是奇门遁甲之术!”常欢笑了一声,道:“无论什么话,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不肯信,是吗?”
贺仙一时无话可说,只等他回答。过了半晌,才听他道:“那天我易容成肖舞风的模样,去套问你师傅,他很警觉,我一时来不及布阵,只好拿剑与他硬拼——大别山上,有一部太师父写的秘笈,我早烂熟于心,剑术刀术,我早就精通了。
你该不会真信了那些传言吧?说我武功低微?呵呵,若果真如此,义父也不会收我做义子,我的功力,仅次于少林诸位师叔伯,就连自华师兄,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贺仙攥紧双拳,复又松开:“那你明知这是条绝路,为何偏要跟进来?”常欢忽然转身逼近:“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是我!是我!以后不管逃到天涯海角,你都不要轻易放过我!”
贺仙半信半疑地瞅着他,想了一想,道:“你要有什么苦衷就直说,要是被我知道,你又在骗我,不管你是不是杀我师傅的人,我跟你,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常欢呆立片刻,冷不防扑了上去,吻上贺仙的唇。
贺仙万没料得这厮会有如此举动。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奈何就是挣脱不得。她哪里知道,常欢这回是卯足了劲亲上来的,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十足的怒意,如同一只被逼上绝路的狼,在她唇上厮磨啃咬。过没多久,一阵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最后也不知是任离云和沈飞把常欢拉开,还是贺仙自己挣脱出去,到两人再看见对方之时,模样都有些狼狈,贺仙擦了擦隐隐作痛的嘴角,看看一旁的人,不禁羞恨交加,怒道:“我就算使不出‘燕门腿法’,也不容你这般肆意轻薄!”
任离云忙替常欢辩护:“他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常欢却直勾勾地看着她:“谁说不是!早在旧殿,你昏过去那会儿,老子就亲过你了,如今又不是头一回,你也犯不着这么……”任离云眉头一拧,不待其说完,抓起背心就往溪河里扔去。
贺仙脸上由红变紫,由紫变黑,一气之下,冲上前抽出任离云的佩剑,要往这卑鄙无耻的人身上招呼过去!
沈飞虽对常欢不满,可毕竟两人是表亲血缘,关键时刻,也分得出轻重。赶忙拉住贺仙,劝道:“快把剑放下吧,这流氓轻薄于你是他不对,口出狂言也是他不对,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些就把他杀了呀,他罪不至死。”
贺仙一听,更是恨怒不已,冲口便道:“他就是该死!你可知道,他杀了……”常欢抢先一步道:“杀了我,你们谁都别指望能活着出去!天易门的五绝阵,必须用奇门遁甲术破解……”
溪水的凉意令他渐渐清醒,方才之事,恍若一梦,缓缓走上岸边,行至剑锋前。
“今儿个要不是在伏牛山,你大可杀了我,可是眼下,只有我才能破解那五绝阵。你也不想小飞在这儿丢了性命吧?”沈飞也在旁低声相劝:“他说得对。师姐,来日方长啊,姑且放过他吧。”贺仙心中犹未解恨,硬是不肯把剑松开。
僵持之间,任离云走上前,道:“你就念在,他方才用自己的血为你解毒,就饶过他这一回吧。”说罢,拉起一截常欢的袖子。贺仙看他手腕高处缠满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条,殷红的血迹隐隐可见,不由一怔,转而问沈飞:“你说的解药是他的血?”沈飞只得讪讪地笑了笑,点头。
贺仙气息渐平,将长剑归还。沈飞见事已平息,心虚先跑了。任离云稍迟一步,临走前悄声斥责常欢:“有你这么表示心意的吗?又不是强盗土匪……跟师妹道个歉,好好说话!”
贺仙可不想留下与这人单独相处,欲随任离云走开,可走到哪儿,常欢都挡着去路,推搡之下,触及伤口,痛得直吸气。贺仙有些心软,又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忍下这口恶气,不由停下步子,冷冷一瞥:“有话快说,说完我就走。”
常欢嘴角噙笑,迎着她痛恨的目光,打商量道:“你是急着想跟小飞和云师兄说会儿话,是吗?”贺仙以为他要说些赔罪的话,哪知却被他说破了心思,当即冷笑,道:“是又怎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常欢走近几步,道:“要想平安出去,就别节外生枝了,在这节骨眼上,咱们只有齐心合力,才有一线生机……”见贺仙盯着他,咬唇不语,虽然生气,但容色娇美,望之生怜,心底忽升起一股柔情,道:“除非,你想一辈子呆在这儿,为我生儿育女……嗯,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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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十三章 露甲
且说仇雪,没去凑那热闹,坐在原地,望着山顶上的枯枝残阳,忽一阵大风吹来,她被迫闭上双眼,尔后听见摆放在石上的古琴铮铮作响,杀气相并。
风停,声住。
待睁眼看去时,琴弦已断。古琴跌翻在地。
仇雪大异,将其拾起,细察一番。待任离云回来,细说了经过。琴上五根弦丝,断了四条。
这时常欢也连爬带滚地跑回,模样比之前更狼狈,贺仙气冲冲地在后追赶,见大家都在,才稍稍收敛,只怒目相视常欢。
任离云问常欢道:“以前听你说过:奏律听声知吉凶——适才一阵邪风奏乐,还把这琴弦吹断了,你看,该不会是不祥之兆吧?”
常欢喘定气,细看一眼琴弦,笑道:“咱们可算是找着出路了!”贺仙听罢一喜,忙问:“这怎么说?”
常欢有些受宠若惊,“啊?”了一声后,指着那根未断的弦:“你看,这根是‘徵’弦,所谓‘内合五行,外合五音’,这‘宫、商、角、徵、羽’中的‘徵’音,对应五行之‘火’,火,正指南方。”贺仙不懂这些,听了等于没听。
余人中就属任离云有些底子,问道:“出路在南方?”常欢点头应道:“正是!咱们一路往正南方向走,定能找到一线生机。”
沈飞听罢,在一旁与贺仙密语:“瞧瞧,还是常大哥有办法,你就别找他麻烦了。”
常欢浑身湿透,点了火将衣物烘干,随后与众人启程。临行时约定,若不慎失散,就往正南方向一路去,直到岸沿。
走过一片金黄树林,自两崖间穿出去后,眼前赫然一条谷坡,高处云雾甚浓,左右两峰如有千仞,耸入云端,望之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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