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晗一动不动,任由他打下去。
“周路,够了。”顾采薇一脸疲惫道,“打也打了,便让他下去吧。好歹大家相处一场,闹到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快下去吧。”
“将军?”周路带着询问的表情看向宋铎。
“那便先带他下去吧。”宋铎面无表情道,“按照小公子说的办。”
周路粗鲁地踢了不敢置信的孙晗一脚:“还不谢过小公子。你犯下这滔天的罪,也就小公子能饶你了。”
顾采薇摆摆手:“走吧,走吧。”面上有几分低沉——她是真的有些难过,这些朝夕相处那么久的侍卫,她心中都是当作朋友的,这种背叛,让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周路拖着孙晗要往外走,孙晗却忽然拉住他,恳求道:“周哥,等等,我说。”
“你小子要是再不说,我就……”周路作势要打他,眼圈也有些红。
孙晗回身,冲宋铎和顾采薇磕头道:“属下本来觉得,没脸说出这事,就以死谢罪,让我带着这份耻辱去吧。但是我这样,对不住将军,对不住小公子,也对不住周哥……”
“等等——”顾采薇打断他,对宋铎道,“将军,让别人都下去吧,邓博、隋易和周路留下。还有,外面跪着的侍卫,先让他们起来吧。”
宋铎知道她苦心,点点头,周围伺立的侍卫有序地走出营帐,有人传令让跪着的侍卫起身,站在外面等待传唤。
孙晗泪目说道:“事情得从几个月前,小公子还没来得时候说起……”
其实事情并不多么曲折,却十分令人震惊。
庞新和孙晗,都迷上了一个叫谢珠儿的营妓,尤其是庞新,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谋逆之后,没有被放出去的可能性,他简直都想要散尽家财替她赎身。
那谢珠儿,本是煊赫一时的谢家的女儿,长于深闺,不仅颜色极好,而且才华横溢,当年也是京中众多儿郎追逐的明珠。可惜,后来她叔祖父参与谋反,年仅十三岁的谢珠儿就和谢家众女一起,被发配到军营中做营妓。
谢珠儿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本来世家贵女的一身清贵去的干净,现在狐媚妖娆,勾得许多军士常常往她那里跑去。
不知道何时,她和匈奴人有了往来。庞新是被她迷了心窍,所以替她做了除夕夜送信的事情。而孙晗,则是知道庞新的事情,被谢珠儿威胁,若是不替她做一件事情,便揭发他和庞新一伙的。
谢珠儿这样对他说:“我只求你替我做这一件事情,做完之后你我便只当不认识;若是你不肯,那我就去告发你,我不怕任何惩罚,我这七年来,已经受尽了一个女人可以受到所有的罪。”
孙晗说完,周路怒道:“不过一个biao子都不如的东西,就能把你捏在手心玩弄,你……”
孙晗道:“我知道自己该死,可是若是让人知道,我是被个biao子拿捏至此,还不如干干净净地死了。”
周路又要打他,被顾采薇拦住。
顾采薇示意周路扶起他来,而后道:“这事情,你便是不好意思说,早日私下告诉我,我也会帮你解决,何苦闹到今天这地步?”她叹了口气,“这女人,好手段!而你也太耿直,今天的事情,就算翻过去,也必影响你前程……”
孙晗低头道:“属下但求一死,不敢想前程。”
宋铎在上首坐着,早已听得怒不可遏,用了极大力气才能压制住自己立刻爆发。
“你留下。”他站起身来对顾采薇道,又看着孙晗,“你犯了错,我饶不了你。但是该打一百还是该打五十,都是我说了算。一个下贱东西也敢妄图兴风作浪,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谢家,果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只有一样,她说错了,她以为她现在的日子便是受罪,我会让她知道,她错的有多深!”
说罢,宋铎怒气冲冲地带着邓博等人往外走。
周路拉着孙晗跟在后面。
顾采薇本来想劝,但是张张嘴又觉得说不出话来,涉及匈奴人,她不敢轻易开口。孙晗算是她熟悉的侍卫,平日里还有些羞赧,所以她印象比较深,也说过几次话,还算熟悉,知道他断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才开口求情。
但是这个谢珠儿,作为这军营中最卑微的存在,竟然有本事跟匈奴人联系,又能拿捏得住侍卫,恐怕还不止一个两个,想想这女人,也委实有些可怕。
“周路,别这样。”她见孙晗耷拉着头,叫住周路,上前对孙晗道,“好好的,有点精神,今天的事情,不管后续如何,你只记得是言语不慎冒犯了我,才被将军惩罚,被周路教训。”
第三百四十二章刑讯
既然他宁死都不愿意承认这等耻辱,那何必又去辱他,让他以后抬不起头来。
“将军,”顾采薇终是忍不住对宋铎开口道,“孙晗的事情……”
宋铎沉声道:“我自然有数。”为了一个贱人,不至于毁了一个他看中的属下。正如他所说,该打打,该罚罚,回头还是一条好汉。
不过他到底没有顾采薇细致,没想那么多。
说罢,宋铎带着众人离开。
对于营妓这种特殊的存在,顾采薇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见到过。她本身对于这种极其不合理的存在是特别排斥的,但是她也知道,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整个制度,所以纵然心里替这些女子惋惜,却也无可奈何。
她问了问水沉和苏合,两人对营妓的了解,不比自己多,于是顾采薇让人出去喊两个相熟的侍卫进来。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刚才听将军提了一句,那边出了些事情去查验了,我便想问问营妓那边的事情。”顾采薇浅笑道。
两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既不好不答,也不敢多答这个敏感的话题。
顾采薇好容易套出了一些内容。
军营里的营妓分为两种,一种是这种受家族牵连的女子,永无出头之日,每日都有接多少人的要求,而且还不可能自杀,因为按照大靖朝律法,即使谋逆,八岁以下男子也不斩首,而是充为奴隶,若是她们自绝,那么为奴的这些男孩子也会殒命;还有一部分是为了赚钱而自愿来的青楼女子,一般都是二十四五以后,青楼再无容身之处,便来军营赚钱,她们的境遇还能好一些。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顾采薇脑海里浮现出这八个字。养在深闺的女子知道什么,都是些男人在外面作孽,连累这些无辜女子。
但是侍卫说的也有道理,在古代,官员们的权利十分大,制约又少,若不用连坐这种严罚,恐怕起不到震慑人心的作用,只可怜了这些女子。
管营妓的人,对她们动辄打骂侮辱,也没人怜惜她们,死了便一张破席子裹身随便安葬,下场甚是凄惨。因为长期受到侵害,她们几乎很少有人活过四十岁,一般二三十岁便香消玉殒。
“那边现在有多少人?”顾采薇问道。
“四五百人,各占一半。”侍卫回道,“除了那些自由身,剩下的那些都很老实,不敢惹事。那边管得严,若有犯错,连坐同姓一家女子;再严重了,也有都拉出来罚跪,让她们互相抽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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