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采薇露出不适的神情,旁边的那侍卫赶紧拉了一把刚说话的那人,道:“说这些作甚!都是些下贱东西,说出来污了小公子的耳朵。”
顾采薇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两人忙不迭地下去——这种谈话,实在太过尴尬了。
顾采薇坐立不安,水沉见状给她倒了杯茶,劝解道:“外头的事情,自有将军操心,姑娘不必忧心了。”
顾采薇喝了半杯,放在杯子,看着水沉坚决道:“走,我们去看看。”
水沉劝她也劝不动,只能伺候她穿上狐裘,和苏合两人跟在后面。
顾采薇点了还在外面站着的侍卫带路,其中还有对苏合有意的孙乙。
苏合拼命给孙乙眼色,示意他慢些或者绕路,但是孙乙作为一个还主要处于暗恋阶段的愣头青,以为这是得到了苏合的回应,给他抛媚眼,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带路,气得苏合几乎想一脚踹过去。
顾采薇到的时候,便见到一排低矮的白色营帐外,密密麻麻跪了几百个女子瑟瑟发抖,好点的外面有件破羊皮披着,大部分便只是穿着破棉衣,几人挤在一处,惶恐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刑架。
十字木头刑架上,一个全身,仅靠凌乱长发遮掩住一点点的女子,正癫狂大笑,旁边两个高大的侍卫,举着皮鞭,也不管哪里,胡乱重重地往女子身上打去,那女子身上已经全无好肉,像个血葫芦一般。
有个人,大概是管她们的,在她面前骂骂咧咧道:“别以为这就是狠的,我有的是办法整你,识相的给我交代,别等回头想说也没机会。”
那谢珠儿,一口唾沫吐到他身上,癫狂道:“我就是跟着匈奴人,你奈我何!我就是把军中奸细都吐出来,让你们把匈奴人灭了,可有人给我赎身?匈奴人许我什么?他们许我自由身!廖三儿,你只会在我们面前为非作歹,想侮辱哪个侮辱哪个,一个伺候不好便不让人好过,对付女人的手段令人发指!而见到宋文扬,还不是跟条狗一样!我便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恶人!”
那廖三儿,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对宋铎道:“将军,这biao子死到临头,还倒咬一口,我看,不如用些酷烈些的手段……”
旁边跪着的女子,有人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被后面的侍卫甩了一鞭子,赶紧抬起头来。
宋铎还没说话,邓博忽然看到了走来的顾采薇,忙附耳提醒他一句。
宋铎的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用指责的目光望着顾采薇道:“这等腌臜地方,赶紧回去!”
众人循声望去,连谢珠儿也不例外。她对自己的样子,毫不感到羞耻,但是看着身穿雪白狐裘徐徐走来的顾采薇,她忽然生出了许多愤恨。
原来,这就是军中传言许久的那个女扮男装,被宋铎疼到心尖上的小公子。
若是自己不是家中突遭变故,是不是,此时也如她一般,穿着贵重的狐裘,仙女一般带着悲悯的眼神望着这些蝼蚁般的女人?
谢珠儿大声道:“宋文扬,从前你被京中诸多贵女看不上,最后只能找个乡野村女来装斯文吗?我告诉你,我们谢家这等世家女子的神韵,便是她再学一辈子,也是枉然……”
侍卫的鞭子更密集地打过去,撕裂了她的声音。
周一早会完,紧赶慢赶才两章,大家别着急哈,下午还一章
第三百四十三章戴罪立功
宋铎冲顾采薇伸手道:“过来。”
顾采薇缓步走来,向他伸出手。
宋铎握着她的手,轻轻呵斥一句:“谁让你偷跑来的?”
顾采薇摇摇头,眼前的情形让她说不出话来。
宋铎把她半掩在身后,望着谢珠儿,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道:“世家女子?在我眼中,不及她一根头发。时至今日,你倒仍没忘你世家女的狂妄,可惜今日落到如此下场。”
谢珠儿仰天大笑道:“宋文扬,我诅咒你,诅咒你身后的女人,日后连我这般下场也不如!日日遭人……”
话没说完,宋铎踢起脚边的碎石,直取她面门而去,谢珠儿口中鲜血喷出,头耷拉到一边,断了声息。
宋铎淡淡道:“这里,也该好好清洗一下了。”
廖三儿慌不迭地点头。
“这里,再没有谢家女!”
宋铎一句话说出口,人群中十几个女子发出阵阵哭喊求饶之声。有一女子跌跌撞撞,不知如何从侍卫的鞭子下跑出来几步,跪倒在地,哭诉道:“大将军,我们自知罪孽深重,谢珠儿又犯下滔天大罪,不敢求饶。但大将军看在我们并没有被她蛊惑,祸害军营的份上,给我们一个痛快,别让他们折磨我们了。”
宋铎面无表情,后面的侍卫便过来拖这女子。
顾采薇觉得有些不对,探出身来道:“且慢。”
她没有想过,这些女子,即使是死,也没个痛快,心里难受,但是又听这女子的话,下意识觉得还有些什么,于是开口阻拦道。
“老实到后面呆着。”宋铎轻斥道,“别妇人之仁。今日有个谢珠儿,明日就能有王珠儿,李珠儿,谢家的这些女人,都和谢珠儿一起长大,日后难保她们不怀恨在心。”
顾采薇知道他说的有理,但是还是道:“我不是替她们求情,我只是想问她一句话。”
那女子磕头如捣蒜,道:“小公子请问。同为女子,请小公子怜悯一二……”
顾采薇不敢看宋铎,特别快速地道:“你若是好好答我,我便答应你所求。”
宋铎不动声色地掐了她一把,面色不虞,但是到底没开口驳了她的意思。
顾采薇和那女子,都松了口气。
“谢珠儿如何蛊惑你们,祸害军营?”顾采薇这才开口问道。
那女子冻得发抖,却仍是条理清晰道:“前阵子,我无意中见她在服药,便问了她一句。从前在闺中,我们俩关系最好,所以她也没瞒我,说是吃了,吃了以后能染病,然后,然后传给来沾染我们身子的人……我没有听她的,但是也答应替她瞒着。我自知罪该万死,但是看在我主动承认的份上……”
那女子又要重复她的诉求。
“军中可有人染病?”宋铎问邓博几个道。
邓博摇摇头:“倒是未知,按理说,她们每人每天接二十人,若是是真的,恐怕应该累及不少人……”
那女子忙道:“我刚才已经见过谢珠儿的下场,并不敢撒谎。大将军明鉴,这病应该半年以后才发作,并且越发严重,整个人都会废了……谢珠儿说,她落得这么惨,都是被这些人害的,她要死也要拉许多人垫背……”
顾采薇不由一震。
看着跪着的那些木然、颓废以及悲痛的脸,她心中就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难受得无法言说。
“若是要怪,便怪他们父兄,做了那乱臣贼子;若是要怨,便怨自己命不好,既然享受了谢家不该有的富贵,就得受得起这凌辱。”宋铎冷冷道。“我会回去查验,若是你所言非虚,那谢家人,斩首示众,否则的话,同谢珠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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