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示意门口的三儿端了那外间的清茶来,递与了他。
周思聪犹沉浸在兴奋之中,接了茶,一饮而尽,一屁股坐下,喘息着说:“这事都轰动了!啧啧!今儿你是没瞧见,我们就在那斜对面的小竹楼里,看得最是清楚不过。打头的那个发号施令的可不就是王府的长史?嘿,那一通砸,唏哩哗啦,全砸了个稀巴烂!更可笑的是,那些小婠全赶了街面上来,个个.....啧!要多香艳有多香艳。竟然穿着红肚兜!哈,笑死个人!”
他双手在胸前比划着,咂咂有声:“更可笑的是,当中有几个客人竟被那龟公扯着出来主持公道,他也是昏头了,这当口,人家避都唯恐避不及,没见这一通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呢?都巴不得把那张脸往领子里缩进去呢?谁肯往前凑?”
一旁的三儿拎着茶壶,竖着耳朵,听得冿冿有味。
“那龟公初始还很凶悍,大约是要使人去报信,还没出门子,就叫一人,给叉了脖子,直接按了地上,上手就揍,就在那大门口,给打上了。”
“那顿打,我估计是不死也残了。”
周思聪歇了一口气,见郑卓信虽还懒散靠着,但一双眸子可认真盯着他。他又喝了一大口茶,瞧着杯子里水见底了,自个抢了三儿手里的茶壶,赶了他去门口,续了水,这才补了一句:
“打了人,那长史往后街绕过去,后门,停着一乘黑油轿子,里头有一人,我可看见了,好家伙,粱旭!我眼力好,你知道!”
说完,八卦地挤眼:“你说,梁旭为何要端了醉春楼?莫不是……”
他双臂一伸,喋喋怪笑起来!那脸上的神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郑卓信诧异地瞧了一眼乐不可支的周思聪:莫非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周思聪却转身盯着三儿,远远地赶了他到门外廊下待着,见得他走远了,这才神秘兮兮地凑近郑卓信的耳边,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子话来。
郑卓信眯了狭长的双眼,觑着周思聪,挑了眉:“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种消息也能传出来......”
怀王粱旭的父亲贵为当今圣上双胞亲兄,因其天生痴呆,是以皇位传于弟弟梁弘。皇帝许是心有愧疚,对这个哥哥极其照顾,封安王,特许世袭罔替。娶妻蜀州许家长房嫡次女胡氏,育一子三女。所幸都康健,其子粱旭尤其生来聪颖,自小就被带入宫中于太后身边亲自教养。
听说张太后对这个孙子很是宠爱,所求无有不应。曾对当时还是太子的梁弘说:“此乃亲侄,必多加照拂!”
梁旭此人生得异常俊美,集父母亲长相优势于一身……
周思聪说他此前曾失踪过3日,安王府曾派出大批人马暗地里搜寻,自然也惊动了各方人马。
郑卓信前段时间一直待在东大营,所以并不知晓此事。
周思聪瞪圆了眼睛,满脸的笃定:自然!先前我也不信,可今日这事一出,我,就信了八成了!
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不然,那梁旭为何躲入那轿子里?凭他要端一个楚馆大可直接露面,这京里,谁敢说个不字?何必要藏藏掖掖的?”
郑卓信不语,只抬手殷勤给周思聪又续了茶:他已是信了周思聪所说的。梁旭这是恼羞成怒了......这3日里,想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他见周思聪兀自沉浸在兴奋中,起身,拍一拍他的肩膀:“下晌有什么安排?一起去松快松快!”
周思聪被他拍得一咧嘴,笑了笑:“今日没人,都去报那劳什子武试去了……你说好笑不?竟然满了,听说赶早去还没轮到!都以为这武状元是囊中之物,笑话。要我说,真要论武艺,这上京城里还有谁能比得上你?啊,和尚!你说是吧?你要出马,那是......”
他斜了郑卓信一眼,哈哈笑。
却见郑卓信不语,眸子变幻不定,并未搭腔,他忽省过来:“你不会也想去吧?唉,唉,像你们家这样还需要去凑这份热闹......”
郑卓信嬉笑点头,:“老爷子把着印信不给,我今日也报不了!”
见周思聪了然的笑,招手,低声揽着他的肩膀说了几句。
“这,可靠么?”他睁大了眼睛!
“应该无误。这个位置可是悬置了许久,说是从副领带做起,上头又不设领带。几位顾命大臣一起定下的,真成了,以后就是天子近臣……”
周思聪一拍大腿:“去呀!作什么不去。你家的情况......富贵险中求!”
见郑卓信不语,又逼出一句:“这次还是打死不论么?”
见对方缓缓点头,一屁股坐下,埋怨:“这也该改改了!这谁还敢上去?万一遇到那凶悍的,亡命的。再说,咱们别的不怕,就怕那......”
历年有人雇那江湖上那等凶悍的,废了对手的武艺,再自己“功成身退”的事,历届都有发生,偏又挑不出毛病。
“子白!你得助我!”
郑卓信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黑黝黝的眸子变幻不定,闪着诡异的光。
周思聪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
......
027赤金石榴镯子
两旁耸立着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下,三月的风,不急不缓地吹过,懒洋洋地。有小孩举着手里的大红纸风车,从巷子里跑出,差点撞上停在巷子里的马车,调皮地拐了个弯,跑远了。
马车旁,华明扬望着苏暖主仆,愣住!
他眼里神色复杂莫名,这里是店铺的后巷,此时正值正午,幽长的深巷只有他们几人。他刚出后角门,就被两人拦下。
不知怎么回事,当日苏暖离开后,他半日都缓不过来,这个小姑娘,虽只第一眼见,却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很是亲切。
在她流泪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竟也钝钝的难受,没来由地发酸。
只那日他太过震撼,她又逃得太快,竟忘了问她住在哪里?春芳一直在耳边说她是骗子,骗子.....!
寒香走了9年,这个小女孩当年也才4岁,一个小娃娃,又知晓什么?他思来想去,也解释不通,虽满腹疑惑,也只能放下…..不然又能如何?
可如今再次看到她,望着眼前这双琉璃般的大眼睛,他下意识地微笑:“是你呀!”
苏暖怔怔地:明扬哥哥对她笑了……她最喜欢他笑,他的笑容干净、纯粹,充满朝气。
“公子!”小荷一双眼紧张地上下左右张望了一回,悄悄地捏了一下小姐的手心,担心:小姐怎么了?上回的教训还不够惨?
她现在想来还念佛,她的心里止不住小小地抖了一下:她拜的那尊佛是郑国公府内那尊煞神。要不是他…...她和小姐两人现在恐怕………小丫头每每想一回都要抖一回。
自小就听那些嬷嬷们闲时说起,出去莫乱走,小心拐子。女孩儿家,一旦入了那些个地方,就算是公主娘娘也要身败名裂,被世人所唾弃!
老天有眼,在危难时刻,竟然派四少爷来救了她们,可不就是神佛一样的人?
虽然她弄不懂苏暖为何要几番寻找这个华明扬,但她却下意识地觉得小姐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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