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一声轻响,箭以离弦而出。
素鸢心口猛的提起,便眼见着那箭抵近仍在躲闪动作的闻人越,而此刻,闻人越的翻转动作刚做到一半,若是不迅速变招,必然被阮寂从那一箭射个正着。
闻人越本在试探着这阵里的杀机,五分之一的正确几率,他却踏错了,引来了冷箭齐发,本是能够堪堪躲避,却忽然,感觉一道寒光从身侧凌厉袭来,而此刻,他正躲着正面而来的三道箭矢,躲之不及,只能强行一侧身子,跌倒在地,衣襟脖颈处,却仍是被那凌冽的剑锋划出一丝血迹。
闻人越抬手捂住脖子,却隐约闻到一股异香,霎那觉得不对劲。这一箭,和刚刚那些齐发的箭,箭矢虽是一致,但却完全不同。
这箭上,有毒……
闻人越飞速制住周身几道穴道,减缓毒素的蔓延。人亦是谨慎地退回了原地,不再轻易试探出路。
眼见这凶险的一幕,素鸢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暗暗一紧,忙得起身往回赶去。
她回到宣绫靖身旁时,宣绫靖正坐在马车内假寐休息,听见她的动静,忙得推开了马车门,示意她上前来。
素鸢瞧了一眼周围,并没有慕亦弦与桑莫的踪影,才道,“小姐,在据此大约五六里的另一片树林中,西殊大皇子好像被设了阵法困在了那里,而且,那里还有当初我们在万佛寺见过的那个阮寂从盯守着,我见那阮寂从直指要害地对着被困在阵里的西殊大皇子放冷箭,难道是要杀西殊大皇子?”
听闻素鸢此言,宣绫靖清冷的眉眼瞬间凝了下来,宛若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冷飕飕的寒意直往外冒。
素鸢下意识地愣住,薄唇嗫了嗫,才试探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宣绫靖心不在焉地回过神来,浅浅回了一句“没事”,心神便立刻沉淀下去。
素鸢的回禀,让她能够肯定,当初桑莫那时间与进度不符的研究,定是因为在暗中设计布置那阵!
可慕亦弦并没有西殊大皇子勾结窝藏北弥余孽的证据,顶多只是时机凑巧的怀疑罢了。就算当初是祝勐将“她”的尸身带走,又消失在了西殊边境,也无法证明那祝勐就是西殊大皇子的人吧?
那祝勐自从当初消失在西殊边境之后,就彻底消失了痕迹,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连九伶楼在西殊本国的情报势力都完全没查到踪迹,她相信,慕亦弦与阮寂从也绝对不可能寻到了祝勐的踪迹,更不可能有直指祝勐乃是西殊大皇子的手下的确凿证据。
那慕亦弦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付西殊大皇子,意图究竟是什么?
烛心镯?
可如果并不能切实确定西殊大皇子和祝勐有关,那么,他又怎么肯定西殊大皇子会与烛心镯有关呢?
之前的那一切举动,说到底,迄今为止,慕亦弦仅仅也只能是试探与怀疑。
宣绫靖有些想不通慕亦弦此举的用意,若非切实证据,慕亦弦应该不会让西殊大皇子在东渊境内遇害,毕竟就算慕亦弦再不理外事,西殊大皇子此行的身份也是商定互市之事的使臣。
两国邦交,来使身亡,这如何与天下人交代?
但听素鸢之言,那阮寂从分明直指阿越师兄要害,她实在有些弄不明白慕亦弦究竟想要做什么,可知晓了阿越师兄身处险境,她虽不明白慕亦弦的用意,却也不能无动于衷。
阿越师兄虽有卜算测卦、风水堪舆之技,能一定程度中避开凶位,甚至也能破开一些阵法,可那阵,她可以肯定是桑莫设计,甚至耗费了一定的手段与心神去设计,那就不是能仅仅凭借风水卜卦之术毫发无损而出更何况还有阮寂从在阵外不时制造杀机。
虽然不知师兄前来东渊有没有其他用意,但她可以肯定,帮她复辟北弥绝对是其用意之一。
可以直言,阿越师兄是因为她,才涉足到东渊这潭深水之中,若她见死不救,和忘恩负义之辈有何区别?更遑论,他们并不是萍水相逢,而是相伴多年,一同学艺的师兄妹,师兄在上一世甚至拼尽了一切帮她完成了复辟之事。
可是,有慕亦弦在此,她该如何去施救呢?
宣绫靖眸光忽的有些闪烁,神思飞转不停,权衡着这件事的关键……
阿越师兄虽然并未专研阵法术数,但常年耳濡目染,也有了一定的认知,再厉害的阵法,如若无人主持,也会大失威力,而桑莫那阵布置下来所花也不过月余,绝不会是如同她当初那葵天兵阵一般磅礴浩大,那对师兄而言,依靠风水卜卦之术,再加上他那一身能够危中自保的本事,也许,能够自行破阵而出。
就算她无法前去帮忙,至少,也要把桑莫拦在此地!
心下一定,她终于暂且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慕亦弦的计划就是等这千年古阵解开的那一刻,将桑莫留在阵外,前往主持那困住师兄的大阵,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在这条路上想想阻挠的办法?
然而,她计策刚定,却见桑莫满是兴奋之色地从林深出冲出,口中按捺不住狂喜地嚷嚷喊道,“郡主,郡主!我发现一处很近的阵眼!就在核心阵法的范围之内!只要我们再找到核心阵法的阵眼,应该就可闯入者千年古阵的核心阵内了!”
慕亦弦正随其后,神色冷冽幽深,瞳眸依稀有几分思索之色。
宣绫靖心头陡然一沉,面上却故作欣喜地笑着接话道,“真的找到了?是哪处阵法?”
“是在东与东北方位的交界区域,那阵眼可真是难找,险些让我漏看了过去,还好还是被我发现了!”桑莫万分庆幸地感叹道。
宣绫靖心头虽是担心着桑莫会提前找出入阵之路,此刻却也只能不露声色地噙着笑,欣然道,“太好了!带我去瞧瞧,正好再探探核心阵内的阵眼所在。”
“好好好!走,郡主,我带你去!”桑莫不疑有他,连口应道。
倒是素鸢神色一急,顿显担忧之色,“小姐,您方才身子还不舒服呢?先好好休息一日吧。”
宣绫靖回眸对视向素鸢,马车的车门正好遮住她的神情。
只见她此刻神色微沉,宛如忽然染上了无边夜色,寂得让人有些发慌。
素鸢担忧的神情瞬间凝在了脸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关切道,“小姐,您……”
而此刻,桑莫与慕亦弦却已经走进了马车,宣绫靖面上沉色瞬间褪尽,抿唇一笑,露出几分对阵法的炽热之色来,雀跃欣喜道,“休息了这么会,我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素鸢你放心。”
说着,作势正从马车内出来,素鸢还沉浸在她刚才那一瞬的寂然神情中,只楞楞地扶着她下了马车,久久没有出声。
桑莫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只以为素鸢是太过担心郡主,不由神色也有些几分迟疑,“郡主身子不太好,要不,明再带郡主去瞧瞧吧。”
反倒是慕亦弦神色一直淡漠冷寂,落在素鸢满是忧色沉抑的神色上,而后,又一瞬恍然地划过眉眼清透干净的宣绫靖,此刻,她虽是面颊带笑,他却似乎能察觉她那面色之下的虚弱勉强,眼神更是遏制不住地拂过那一道悲戚冰凉的双眸……而想起那那一双眼眸神情,他心头那一抹奇怪的悸动又恍然若无地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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