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由地揉了揉眉头,冷冷瞪了蔺翔一眼,再看着那刺客留下的划痕,忽然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顺着太后的目光,宣绫靖心底却是冷冽一笑,杀意暗涌。
沉默片刻,太后终于看向宣绫靖,柔声道,“这命数之事,确实又奇又妙,竟然还有遮天之法,改写生辰八字的手段,天术官也是未曾料到,才只测算了生辰八字,险些让你平白遭了罪过,月宁县主,你起来吧……蔺大人,还不给月宁县主赔罪!”
听着太后的话,宣绫靖不由的暗暗嗤笑,太后之意,倒是完全不追究蔺翔误算之事了?
宣绫靖面上感激一笑地起身,“谢太后明鉴。”
蔺翔沉着脸,冷冷说道一句,“月宁县主,得罪了。”
随后,太后才厉眉一扫殊月台众人,沉声道,“今日殊月台,月宁县主命数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按欺君论处!”
“是!”众人连声应是,却都十分惊诧地看着宣绫靖,实在惊讶这明明一柔弱女子,竟有如此复杂而坎坷的命数。
而更多的,却是敬畏那幕僚所说的遮天偷命的手段。
众人声音落下,太后又是沉默地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慕亦弦,最终却没再提为慕亦弦选妃之事,反是目光落在宣绫靖身上良久。
宣绫靖微微敛眉垂眸,却知太后究竟在思量什么。
赐婚之事,终于还是因命陨之相而不了了之了,但太后顾及北弥朝臣和云凌老将军,势必需要她这平衡其中厉害关系的棋子。
而除了赐婚联姻,那就只有……
果然,宣绫靖神思刚转,便又听见太后朗声道,“今日之事,委屈月宁县主良多,本想让你嫁入皇家,与哀家多一份亲厚,但命数之事,强求不得……你这恬静又倔强的性子,哀家甚是喜欢,倒是真想将你留在哀家身边了……”
说及此,太后沉吟片刻,似在思量,随后,才展颜一笑,朗声道,“来人,传皇上与哀家之命,赐封月宁县主为月宁郡主,赐住宫内欣沐轩,享公主俸禄,任何人不得怠慢!”
太后话音一落,殊月台各家贵女顿时羡慕地看向宣绫靖,没与联姻成功也就罢了,竟然又升了封号。
方长玥愤愤地咧了咧嘴,看了看慕亦弦,眉眼中又放松了几分。
连悠月立时欣喜地笑了笑,捏紧五音铃的手终于松开,放下了满眸的担忧。
而宣绫靖面上柔柔勾出一抹笑容,感激叩谢,“谢太后。”心中,却平静的宛如一池静水。
果然,太后的手段,便也只剩留她在宫中为质了。
宣绫靖话音落下,太后才又转眸看向慕亦弦,“十五啊,你身边确实也需要个人照顾了,只是今日就暂且算了,你若有心仪的姑娘,记得告诉皇姐。”
慕亦弦微微欠身,“谢太后,臣弟如今确实没有这些心思。”
“也罢也罢。”太后好似突然累了许多,看了看殊月台的众人,才叹道:“这宴一闹,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先散了吧。”但眉眼深晦地明显示意诸王暂且留下。
闻言,殊月台诸位贵女都纷纷告退,宣绫靖亦是跟随诸人退出殊月台。
殊月台内,一时间,只剩静穆王、与太后。
蔺翔阴沉地看着宣绫靖,锐利阴冷的眼眸中翻涌着很深的狰狞与复杂,却没有多说什么,最终拂袖而去。
宣绫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蔺翔的背影,想起上一世云府的遭遇,眉眼间的奇怪终究渐渐被冰冷所替代。
见着宣绫靖出来,素鸢连忙迎上,二人目光微微对视,继而转向宫内各处来回急速晃动的火把。
刺客公然在皇上、太后和眼皮底下行刺,宫内这一晚,只怕不得安宁了。
侍卫仍在各处搜查,只可惜,却注定找不到凶手了。
宣绫靖眉眼微沉地看了看各处晃动的火把,棋盘,她已经为他们布置完毕,只看下棋之人,是否高明了。
宣绫靖提步刚要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月宁郡主请留步。”
闻声而转,便见太后身边的亲信姑姑快步而来,“郡主,奴婢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您可以唤我傩娘,太后说天色已晚,郡主今日就暂且在宫内歇息,让奴婢带郡主前去欣沐轩熟悉熟悉,明日,郡主再回郡王府取些平日常用的物件。”
素鸢有些惊疑地看着宣绫靖,听这姑姑之言,分明是……长公主要常住宫中了,还有那称呼,不是县主么?怎么又成了郡主?
宣绫靖略略敛眉安抚,压下素鸢眼中的疑惑,却并未听其言直唤其名,反而带着几分敬意,“谢太后体恤,那就麻烦姑姑代为引路了。”
等到宣绫靖与素鸢到了欣沐轩,那姑姑又是嘱咐几句,才终于离开。
而等宣绫靖屏退了所有侍候的宫女,素鸢才眉黛一凝,终于沉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让我们离开了?”
宣绫靖噙着笑,在梳妆台前坐下,素鸢连忙将她头上的沉重的首饰缓缓取下。
看着铜镜中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宣绫靖微微触手摸了摸铜镜中的自己,意味不明地笑道,“太后封我为郡主,赐住宫内,无上荣宠,明日圣旨便会公诸天下了。”
素鸢顿时眉眼一寒,“这不是软……”禁么?素鸢话尚未说完,便被宣绫靖的噤声手势打断。
宣绫靖淡然地抿唇笑了笑,眉眼间,温润如风,早在白昼收到请帖之时,她便已经料到此事,云凌老将军也早有预感。
不然,离府那时,她与云凌老将军又何必如此感叹?
只是今日明明只是寻个借口摆脱赐婚的简单事情,却出乎意料的因为蔺翔的提前出现,而多了许多波折。
好在这一世,她变成了云夕玦。而静穆王的幕僚与蔺翔以她头发推算生辰以及命数之事,恰恰更是证明了她的身份,再无动摇。
这蔺翔虽只是天术官一职,但暗地里,却是太后不可或缺的砥柱力量。
否则,方才殊月台中,太后也不会一语道歉赔罪,略过蔺翔的疑点。
太后势力越弱,连安王与静穆王才会蠢蠢欲动。
至于慕亦弦……
回想起殊月台中,慕亦弦那沉冷拔剑,剑指罗成时的模样,宣绫靖又不由的敛眉轻轻一叹,心口漾过一抹复杂。
既然蔺翔已经提前回到了东渊,那她便,快些,再快些吧!
“素鸢,今去求助之时,没有多说吧?”
“没有,我都是按您的吩咐,只告诉连安王罗大人可以证明您的身份,却险些被人刺杀,以及天术官测卦您已死,企图诬陷您之事,罗大人昏迷不醒,请求他出宫让平北郡王为小姐证明身份。”
“嗯。”宣绫靖暗暗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素鸢看着铜镜中那张云夕玦的容貌,这一刻,那淡然沉稳,高深莫测的眼眸,恍然间,让她感觉铜镜中的人影好似又变成了惊才绝艳的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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