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确实是指的同一人,可这先后的意味,就不大相同了……”宣绫靖语意深沉地提醒一句。
聂君厝冷冷扯了扯唇角,满是讽意,“看来,朕还要暂留念太妃一命了。”
听聂君厝明白了她的意思,宣绫靖这才拂过一丝笑意,问道,“南君的毒,如何了?”
“是个狠角色。”聂君厝讽刺地说到一句,“只可惜,朕在外为质多年,岂会如此轻易被人塞下毒药?朕若不想吞下去,便是塞到朕的喉咙里,朕也能吐出来,何况只是塞到了口中。”
“同样,便是有武功再高的人暗中盯着朕,朕也能感觉到一丝异样来……也许,这是为质多年唯一留给朕的保命直觉吧。”聂君厝后面这一句话,明显是对着阿九所言。
阿九顿了顿,这才明白先前在暗室,她究竟为何会被发现了。原来不是她漏了痕迹,而是他敏锐的直觉。
“既如此,那便要劳烦南君多费心了!最好能弄清楚风引穹到底想做什么?”
宣绫靖不禁想起风引穹拜访无蜺山后,无蜺山一片狼藉,师父也消失无踪的事情来。
……
翌日清晨,太阳尚还未冒出头,空气清新怡人,似乎还带着丝丝清凉的水汽。
宣绫靖本是准备前去长生殿与聂君厝商讨见一见念太妃之事,却未料,竟是在水月殿不远处的转道处,撞见了浑身带着湿冷之气的慕亦弦。
倒是不知他从何时就站在了此处。
“东帝。”宣绫靖远远打了个招呼,便不再上前,准备绕道而行。
哪知慕亦弦却忽然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扣住她的右腕,冰冷的触感霎那从肌肤直蹿入骨,冷得宣绫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东帝这是作何?”宣绫靖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可那钳着他的手力道大的吓人,恨不得要将她的手骨都生生捏碎。
慕亦弦却没有半分动容,神色冷漠地掀开她的衣袖,而后,沉沉盯着她腕上的花纹,久久没有出声。
甚至在慕亦弦的注视下,宣绫靖分明的感觉自己右腕里的窜动感更是明显了些,就连肌肤表面都能依稀看见。
她也一直心有疑惑,不知这花纹,这手腕里的窜动,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真是当初那阵法村落内,那祭司所说的什么灵物之气不成?
而有一瞬,她却忽然感觉慕亦弦钳着她的手似乎颤了颤,而后便沉冷无声了下去。
可宣绫靖不知,在慕亦弦左手碰到宣绫靖的这一瞬,慕亦弦手腕内的气脉亦是再次窜动了起来,甚至比之宣绫靖手腕里的气脉更要猛烈。
而慕亦弦沉冷寂然的面色之下,却陡然眸色一深,恍若浓郁子夜,只剩寂然无光的无边黑暗。
心底霎那掀起的轩然大波,将他近乎死寂的心湖猝不及防激起一阵一阵涟漪波澜。
因为,在他钳住宣绫靖手腕的这一刻,那些曾经在他脑海里模糊闪过的画面,竟是再次一副一副地快速闪过!
那些,明明曾经只因为云夕玦而闪烁过的朦胧画面。
而此刻,脑海里的那些画面,明明仍是看得不清,可他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情绪,瞬间将他整片冰冷的心都彻底感染,就好似,那就是他曾经真真切切有过的感受!
——“你有过真心吗?”
——“云夕玦,你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
——“朕不允许,告诉你,朕要你活着,亲眼看着北弥再次覆灭。”
浓烈的情绪感染之下,慕亦弦已然彻底沉浸了下去,口中一句一句喃喃地随着情绪起伏言说着。
慕亦弦毫无自知,可宣绫靖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呆住。
第二百二十八章三年,命数限定
二人就这般沉默地僵持了良久,久到天际都隐约冒出了几缕柔和的阳光,阳光冲破云层,渐渐将空气里残余的水雾湿气驱散。
宣绫靖一直怔怔的听着慕亦弦毫无自知说出的话语,只觉整个右手都被钳得麻木,近乎要失去知觉。
而忽然,慕亦弦似乎已经回过了神来,面色沉寂下去,再不见一丝恍惚与思索之色。
可他视线沉沉如夜,一直留在宣绫靖右腕之上,神情极度难辨,冷冷开口道,“长公主可知,何为灵虫?何为灵物之气?”
可不等宣绫靖回答,他更是片刻不歇地继续道,“可知……灵虫生而赋灵,谓之灵物之气……灵虫百用,不尽相同……烛心炼镯,附以幻灵,灵虫入体,可带而往生,真幻之界,一心之辨,真则落定往生,幻则命途天定……又是何意?”
宣绫靖蓦然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问的前一句,她大抵还听说过,可后面追问的这一长串,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不知他究竟再说什么,可听见这段话之时,宣绫靖心口却情不自禁地滞了滞,直让她有一种直觉,这句话,很重要。
灵虫入体,可带而往生?
宣绫靖迟疑地回忆着慕亦弦刚刚出口的话语,心更是猛烈颤了颤!
往生?可是指……她这一世重来?
那在梦境中,她看见的从烛心镯内一闪而过没入手腕的光芒,就是那所谓的灵虫?
心,噗通一声猛烈一跳!
明明只是暗下的猜测,可这一刻,宣绫靖只觉心跳加重,好似已经预感到了真相那般,心跳不受控制得激烈起来!
“这是——木盒夹层的东西?”心绪激烈难控,宣绫靖的疑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话出口,她才意识到此情此景的不适合!
她,现在并不是阿玦,怎么会知晓那木盒之事!
果然,她话音刚落,便感觉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慕亦弦的质疑之声更是紧接而来,但这一刻,他的嗓音却不再只是死寂无波的冰湖,终于多了几分急促。
“你怎么会知晓此事?!”
宣绫靖吃痛得倒吸了口冷气,不由地蹙了眉眼,挣了挣手。
而这一次,慕亦弦竟没再强硬地制住,反是随着她的力道松开了手来。
宣绫靖抽回手,一边轻轻按压揉动着,一边不露端倪地斟酌着言辞反问道,“本宫与阿玦自幼相亲,无话不谈,知晓此事何有问题?”
“长公主毫无声息葬在断崖洞穴里,竟还能知晓外间之事?”慕亦弦冷冷反驳了句,显然是不信。
“东帝若是不信,本宫说再多亦是枉然。”宣绫靖无甚所谓地摇了摇头,却只浅浅噙笑,不再解释。
慕亦弦冷冷盯着她,似在分辨真假,又似在思索什么,眸色幽黑难明。
良久,他才又冷漠开口道,“长公主既然耳听八方,那可知此话何意?还有,长公主手腕上的花纹又是因何而生?”
宣绫靖心绪一瞬沉浸下去,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慕亦弦所说的那一段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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