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几名宫女奇怪地盯着她走远的背影,嘀咕道,“李姑娘今日好生沉默,你们谁今日做事懈怠了不成?”
另一位宫女摇了摇头,“这两日,都是李姑娘亲自负责灵殿之事,甚至擦拭灵殿更频繁了,哪有人能懈怠。难道是想念帝后了?听说帝后曾对李姑娘有恩呢。”
“……”
李轻歌自是不曾听到这些宫女的嘀咕。
她默默提着一桶水,走入了灵殿中。
目光难言的一一扫过整个灵殿的角角落落,这个地方,她已经呆了整整数月,熟悉每一方寸之地。
她监督、叮嘱、提醒那些宫女认真仔细,不可因为帝后已逝便有所轻慢。
她亲自擦拭、清扫,只为她曾说过,一定会报答郡主。
郡主那次相助,她成功借助摄政王的势力,将她的弟弟救出了李轻歌的魔爪,而后,东帝更是看在郡主的份上,对她多有照顾,甚至在郊外为她与弟弟置办了一处宅院。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托了郡主的府。桑莫曾经偶然提过,郡主曾让摄政王护她周全。
她想报答郡主,可郡主却身陨在了东渊那场大乱之中,她无以为报,只能如此。
可在目睹郡主死后,东帝那般恍若心死的悲戚中,她竟然……心中悄悄生了那般不该有的妄念么……
若非北弥长公主昨日的提醒,她恐怕还未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一丝……小小的他念……
李轻歌一点一点亲自将整个灵殿又擦拭了一遍,心中的起伏与动荡也在这一点一点的擦拭过程中,缓缓平和了下来。
她面色沉静而温和,亭亭如莲,站在云夕玦牌位前良久。
无声,可她眉眼微动,似在无声说着什么。
最终,她恭敬诚恳地上了三炷香,才屈身跪倒在地,重重叩了三首。
……
飞凰殿的插曲,甚至是整个宫内的议论纷纷,宣绫靖俱是不知,或者说,不曾在意。
她这两日研习师父所留下的阵法书册的本意,本是想要翻看找找是否有解答阿玦身体异状的类同记载。
故而,她并未像之前那般仔仔细细精雕细琢每一字一句,反倒是快速大略的浏览查阅着整本。
却哪知,没有寻到她想要的答案,却是不期然在此书的后半册里,看到了一句话。
——武者有内息,阵者有阵力,阵术之力,阵至精通,无形却有味,可辨何人之阵。
按此话所指,阵法术力,如此玄妙飘渺到几乎无形的东西,竟然存在气味吗?
若是如此,如果她能达到那种境界,回忆一下当初那个竹林阵法里的阵术是什么气味,日后只要碰到身怀如此气味之人,便能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了?!
宣绫靖不禁取出虎符阴鉴仔细端详感觉了片刻,却并未从她布下的阵法中,嗅到任何气味的存在。
而等她下意识地想要嗅嗅自己身上的气味时,她的动作却是不由自主猛地僵住。
脑海里,却是不可抑止地回响起那几句天真纯粹的声音来。
——“长公主,您身上的香味真好闻……和夕玦姐姐身上的香味有些像呢。”
——“就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呀……嗯,有些像雪花的香味。不过长公主身上的好像比夕玦姐姐身上的要清晰一些。”
这是当初在北弥偶然碰见连悠月时,连悠月所说的话。
当时,她和素鸢皆是以为这是小女儿家内心纯真单纯的幻想。
可此情此景之下,在她偶然知道了这一句阵法术力有味之后。
雪花的香味……
她和阿玦身上气味相同,而她身上的气味比阿玦的要浓……
这几句话,却瞬间变了味。
宣绫靖心头忽然生出一种极其荒诞的念头!
会不会,连悠月当时所说的这个香味,就是师父这本书册里所说的,阵法术力的气味。
因为当初,本就是她在阿玦的身体里,动用阵法术数时,自然仍是蕴含的本就属于她的阵法术力。
所以,连悠月才会感觉她与阿玦的气味相同。
而当初,她在阿玦的身体内,阵法术力不如在自己体内时,运用熟练,流转顺畅,所以,连悠月才会感觉阿玦身上的香味不如她身上的香味浓郁?
可若当真如此,连悠月怎么会能够嗅到阵法术力的气味呢?!
宣绫靖眉眼紧紧蹙了起来,眸底幽光浅浅浮动。
就凭她如今的阵法造诣,都完全感觉不到所谓的阵法术力的气息,只能偶尔凭借简单的阵法,感觉阵术源力的差异。
宣绫靖忽的感觉,本是天真单纯的连悠月身上,竟也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可斟酌权衡片刻,宣绫靖却还是感觉,连悠月一直以来的天真纯粹,并非是假装而来,而是发自于内心。
可思及为何悠月能够感觉到阵法术力的气味时,她却又无法给出一个推测。
不过,悠月对阿越师兄的喜欢,她却是有所了解的。
之前,连悠月担忧阿越师兄安危之时的那种惶恐不安、六神无主,更非是假装。
她还是有一种无法细说的直觉,她相信,连悠月并不会对阿越师兄做出什么危害的事情来。
顶多,只能算是有所隐瞒。这世间,谁又没几件不曾公诸于众的事情呢。
正在宣绫靖犹豫是否要传信提醒阿越师兄一句悠月的神秘时,伶颜刚巧从宫外回来。
伶颜此刻回来,自是北弥有回信了。
宣绫靖接过伶颜手中的信瞧了瞧,却不由地怔了怔。
信上很是简短,只有一句话,云凌老将军请长公主将云姑娘送回北弥。
云凌老将军竟是什么也没说,只让把阿玦送回北弥吗?
“这是素鸢姑娘的来信。”伶颜见她看完,却又递上来另一封信。
宣绫靖再次接过瞧了瞧,这封信,却是素鸢写的云凌老将军当日看见她那封信之时的神情反应。
如同心死灯灭,暗淡无光。
信中,素鸢尤其提到一句,她似乎隐约听见云凌老将军说,谁……赢了……
宣绫靖不禁眉头紧拧,心头满是疑虑!
什么赢了,阿玦的身死,又关乎什么输赢?
因为竹林阵法的毫无线索,宣绫靖本就觉得阿玦的死不同寻常,如今,阿玦身体出现如此异状,云凌老将军又有如此反应,更让她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想了想,宣绫靖还是觉得阿玦不能就如此简短的送回云府,让此事如此作罢。
因为竹林阵法一直查无线索,当初,她告诉云凌老将军的是,阿玦意外死在了那个阵法中,而那个阵法,是针对的东渊摄政王。
她本不准备告诉云凌老将军阿玦的死尚存疑虑,担心云凌老将军再次神伤,可眼下,云凌老将军明显有所隐瞒,而这被隐瞒的事情,似乎又事关阿玦的死因。
宣绫靖斟酌片刻,才眉黛微凛,带着几分凉意地道,“再传信,告诉云凌老将军,阿玦死因疑虑。云凌老将军素来疼爱阿玦,总不会让她白白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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