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偏室,太后面上的虔诚与柔和顿时敛了敛,“如何?”
傩娘扶着太后坐下,一边为太后揉肩,一边回道,“清荷落霜大概酉时就随郡主回宫来回禀了,她们说,郡主本是想前来向太后复命,请她们代为引路去飞鸾殿,而等她们告知郡主,太后您正在西佛堂礼佛时,郡主也很意外惊诧,并不像事先知晓今日……是驸马忌日的样子……衾香也来回过话,郡主看见今晚与以往不同的素食时,也奇怪的问了问,并不知晓。”
“那倒是她刚好运气不错了?”太后意味不明的接了句话,凤目中,满是寒厉之色,完全不同平素的内敛,格外展露锋芒。
傩娘揉肩的动作顿时因那刺骨的森寒一顿,“奴婢不知。”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再揉,傩娘立时停下,转身倒了杯热茶。
太后接过茶杯,却迟迟盯着那漂浮在水面晃悠的茶叶。
忽的,乍然一声“咔嚓”声响,茶杯被生生捏碎,“若是让哀家知道她敢打皇儿的注意,哀家,定不饶她!”
松开捏碎在手的茶杯,傩娘忙的查看太后手上是否有伤,却又听太后冷声道,“让衾香给哀家盯紧了。”
“是。”
……
第三十七章乱起,好戏开锣
翌日,天还未亮,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答滴答沿着房檐落下,扰得人心不得安宁。
宣绫靖从浅眠中醒来,头昏沉沉。
昨夜关于“她”尸身的消息,让她近乎失眠,好不容易刚刚入眠,却又被这滴答的雨声生生吵醒。
透过窗柩,瞧了瞧窗外逐渐变亮的天色,宣绫靖的睡意全全退去,头脑清明一片。
终于,到第二天了。
素鸢察觉她起了身,连忙进来伺候。
整个东渊皇宫,因这淅沥的小雨,也是沉静了整整一天。
宣绫靖吩咐衾香引路前往飞鸾殿向太后复命后,便是回到了欣沐轩呆了整整一日。
临近傍晚,天色愈发暗沉下来,黑压压一片,好似天都要生生塌下来。
宫室内早就掌了灯,才依稀有些明亮。
雨越发急速而猛烈,噼里啪啦打在砖瓦上,像是有人在屋顶上打架。
雷声轰鸣,闪电惊掣,好似苍天忽然发了狠,直叫人心惊胆战。
“小姐,这雨下得太大了,水气都扑进屋子里了。”素鸢探身望了望,直觉一股清凉的水气扑面呛来,忙得要将宣绫靖身前那扇窗户合上。
宣绫靖静默坐在窗前,阻止了素鸢关窗的举动,视线淡漠而沉寂的随着窗外风亭里随风摇曳无力挣扎的灯笼而微微飘动,泄露了她游离在外的神思。
良久,才突兀道了句,“就是今晚了。”
素鸢不解地顿住手,直到瞧着随着这句话从长公主眼角一寸一寸露出的寒厉冷霜,才陡然明白了那句话究竟是何意。
尚还抓住窗户的手刹那一紧,咯吱咯吱的压迫声半刻不歇就从素鸢手中的木质窗框中艰难的传来,好似要被生生捏碎。
宣绫靖连忙扣住素鸢的手,将其从窗上挪开,以免木屑伤了她自己。
这一瞬,好似窗外的惊雷掣电都生生歇了一般,再也听不到声响,只余沉寂无声,寒意猎猎。
而在这时,衾香突然恭敬走来,停在距离她们不远处,恭声问道,“郡主,膳房要开始备晚膳了,不知您可有特意想吃的膳食?”
这一处生生凝滞的空气才又悄然恢复了流转。
素鸢连忙敛下情绪,作势关上了窗,才一语不发地垂首站到宣绫靖身后。
宣绫靖回过头,淡淡回道一句,“没有,就按膳房的准备布置就行。”
“是。”
待衾香领命退去,宣绫靖才极为轻柔的握住素鸢隐隐颤栗不止,冰凉一片的手,捏了捏,示意素鸢放松心神。
……
就在各宫各殿正在享用精致可口的晚膳时,飞鸾殿,雨夜淋漓中,一道身影飞快冲开漫天雨幕。
殿门前,蓑衣铁甲,侍卫装扮,跪身恭请,“臣御林军副统领陆垣求见太后。”
“宣。”
陆垣利落解下身上淋漓的蓑衣,大步走入殿内。
殿内,暖香四溢,安详宁和,与殿外的惊雷电掣俨然两个世界,刚刚从寒冷里走出温暖的陆垣尚未适应的浑身打了个寒颤。
“回禀太后,在搜查天术大人府邸时,卑职发现了一条暗道,直通城外。”
自从昨日天术大人下狱罪名定论,太后就下令清理天术府,留待新上任的天术官。清理了整整两日,今日傍晚本已经是收尾,却没想到侍卫队里的一名小兵突然发现了一条暗道。
派人进去循着暗道一走,不到两刻钟,就直接走到了城外。
发现如此事情,他自是片刻不敢耽搁,匆匆赶来回禀太后,尤其是……
“暗道?蔺大人卜测天机,危机四伏,府里留有暗道,也算……情有可原,不至于让陆大人如此大惊小怪,说吧,还发现了什么?”太后的沉打断了陆垣的回忆。
陆垣迅速回敛思绪,偷偷瞧了一眼太后眼角的冷厉,浑身一震的慌忙垂首继续,“那条暗道沿着地板入地,本是有一处靠着府邸石墙,刚开始,卑职也没发现那石墙有什么问题,只是后来突然有小兵绊倒,撞到了墙上,从声音里,卑职才发现一些细微的不同,那声音有些空,依卑职猜测,那应该是一处暗门,其后,极有可能会有暗室。”
听及此,太后重重放下碗筷,任凭满桌佳肴再无胃口品尝。
眼角的冷厉已然隐隐成冰,蔺翔居然瞒着她,府邸暗开密室,难道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暗室里,有什么?”
“卑职不知室内是何物,天术大人素来为太后测卦,卑职不敢轻举妄动,怕其内有何与卦术相关,而且,可能是卑职搜寻暗道时,耽搁太久动静太大,连安王和静穆王都已经收到了消息,赶到了天术府,卑职这才来请示太后,这暗门,该如何处置?”
听闻连安王与静穆王都去凑了热闹,太后凤目顿时闪过几分幽冷杀意,这老三老七怕是等不及想看那暗室里,有没有她的什么把柄!
冷讽一笑,太后雍容起身,“既然都去凑了热闹,那哀家倒也去瞧瞧,这暗室里,能藏着何物!”
傩娘忙的拿伞跟上,陆垣亦是匆忙跟随,却被太后话语中的森寒冷意激的浑身再次一颤。
……
欣沐轩。
素鸢从雾雨中收伞归来,越过正指挥着宫女收拾残羹的衾香,径直走入了里间。
宣绫靖仍旧坐在窗前,微开的窗,不时随风飘入几丝清凉的水气。
素鸢唇角紧抿,留出一道生硬而倔强的弧线。
走近宣绫靖耳边,才淡淡低声一句,“小姐,那边,果然动了。”
宣绫靖唇角微扯,透出一分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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