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慕亦弦素不相识的三年前。可是……烛心镯……
宣绫靖不敢深想,只能慌忙压下脑海里刚一浮现的思绪,挣扎地动了动,想要起身,便听见素鸢喜极而泣的雀跃声由远及近,“小姐,您终于醒了!”
“嘶”宣绫靖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又躺回了藤椅里,这才发觉浑身无力,尤其心口,隐隐作痛。
素鸢匆忙放下手中的汤药,生生忍着双眸的晶莹与通红,“小姐,您现在身体虚弱着呢,太医交代了,您千万别乱动!”
素鸢掖了掖被宣绫靖动乱的被角,便悉心地一口一口喂着宣绫靖汤药,那带着丝丝后怕余悸的轻柔和小心翼翼,好似宣绫靖是极易碎裂的瓷娃娃。
宣绫靖一口一口咽下苦到极致的药汁,素鸢看着她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苦涩,茫然怔忪的样子,心尖不由的泛出满满的心疼。
可宣绫靖却只觉地头昏沉沉,满心疑惑,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她究竟失去意识多久了?
当时树林里后面如何了?
她又怎么回到了欣沐轩的呢?
还有……那让她不敢多想的……烛心镯……
太多太多的疑惑,宣绫靖喝完所有汤药,才黛眉深锁问出一句,“我怎么……在宫里?”
素鸢收了药碗,看着宣绫靖面上的疲倦与苍白,迟疑地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直到宣绫靖有些不耐,才嚅嗫支吾地回道,“是送您回的宫。”
看出了素鸢的犹豫不决,宣绫靖眉眼越发沉了沉,“究竟怎么了?我记得……当时心疾好像发作了……”
素鸢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是!小姐您当时面色瞬间苍白的可怕,给您喂了况太医制的药丸也不见丝毫效果,心疾发作的格外猛烈,情况极其危急,您的呼吸甚至越来越弱,浑身越来越凉,郡城里的大夫又一个个束手无策,是……是一路上用内力护着您的心脉,连夜将您送回了宫里,又遣人找了况太医,才把您的心疾压下去……”
宣绫靖也跟着沉默下去,半晌,才抿了抿唇,自嘲地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是慕亦弦救了我。”
素鸢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眸光却难掩担忧。她不知到作为北弥长公主,小姐需要维持着怎样的沉稳与坚韧,才能以堪堪柔弱之身生生肩负起一国的命运,可她却知道,北弥不曾蒙难之时,小姐就连身边的花儿也会温柔呵护,分明就是心思极其细腻之人。
因而,在宣绫靖问及此事之时,她才犹豫支吾,她知道小姐复辟北弥的想法绝不会动摇,可就是如此,她才担心小姐会将一切为难挣扎独自闷在心里,独自承受着救命之恩与复辟为敌的两种挣扎纷乱。
可她却不知,她担心的这一切,早在宣绫靖的上一世已经生生苦苦挣扎了三年,至死也没有跳出来……
宣绫靖仰着头,久久注视着素鸢面上的犹豫,又是良久,却突然轻松释然地笑出声来,更是带着一种安抚,看向素鸢,“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不必担心。有些事情,我能分清。”
素鸢愣了愣,看着宣绫靖面上毫无作假的轻松,怔怔盯了半晌,却探寻不到半分伪装的痕迹,可不知为何,看着长公主面上轻松的笑容,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感与难受感。
甚至,感觉眼前躺在藤椅中的长公主忽然变得不真实起来!
“素鸢你怎么了?”虚弱的疑问声忽的响在耳边,素鸢惊得回过神来,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握住了长公主的手。
“没,没事,小姐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素鸢遮掩地笑了笑,忙得看向入口处恰在这时走入的人影,“况太医,您来的正是时候,小姐醒了!”
况太医面露喜色快步而来,忙得把了把脉,才连连叹道:“惊险!太惊险!郡主您可不能再这么折腾,这一回要是再迟一会,您恐怕就醒不过来了!这几日,我再为您扎几次针,虽然醒了,也不能马虎,必须好好调养,郡主您身子太虚弱了,若再经历几次心疾,恐怕就是我能压制心疾,您也承受不住发作的痛楚……”
“让太医费心了。”宣绫靖虚弱地笑了笑,从况太医的话里,她越发了解到慕亦弦一路以内力护住她心脉送她回来是多重的恩情。
难道素鸢会那般犹豫支吾。
以她对慕亦弦的了解,在郡城内找大夫为她看看已经仁至义尽,耗费内力一路,恐怕慕亦弦自己都会有些吃不消吧,他怎么会如此费心地护送她回宫呢?
宣绫靖微微弯了弯唇角,唇畔却是难以看透的弧度,似笑,又似叹。
想再多又有何用?他们之间,恩,从来都不能改变什么!
有恩,报了便是。报完,便也两清了……
敛了敛不明的心绪,宣绫靖双眸闪了闪,沉声道,“那……那晚,怎么样了?”
素鸢顿时明白长公主问的是树林之后的事情,眉眼间闪过一抹浓浓的疑色,才道,“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小姐您喊了一句什么之后,祝勐和的打斗就莫名停止了,然后祝勐又挟持您威胁,这一次,竟然接受了威胁,放祝勐他们安全离开了。”
烛心镯……
宣绫靖心底默默一声叹息,她知道,她当时脱口而出的,只有这三个字。
难道就因为这三个字,让慕亦弦放弃了他誓要留下祝勐一行,诛杀北弥皇室的目的么?若真是如此,那慕亦弦不惜耗费一路内力护送她回宫,只怕也是因为这三个字……
宣绫靖心头忽的生出了难以言说的甚至比素鸢更加浓烈的疑惑。
可这疑惑翻涌在心间,让她想要弄个清楚的同时,却又更让她有些慌得直想逃避。
甚至从刚刚醒来的那一刻,她一直默默在脑海中回忆,竭力的回忆着那晚树林中看见的半截手镯,想要找到零星半点细节,证明那根本不是烛心镯,证明只是她看错了!
可是越想,烛心镯的花纹越是细致清晰地回映在脑海中,越是让她可以肯定,那绝对是烛心镯错不了,越是让她心口难以言说的酸涩与惶惑。
就好似掉入了一个无底洞中,让她惶惑而绝望地寻不到丝毫支撑点,只有无穷无尽地坠落!
细微的痛楚从手掌中传来,宣绫靖怔怔回过神来,才发觉太医已经施完针,收了最后一根银针。
宣绫靖凝了凝神,只能将有关烛心镯与慕亦弦的问题全全压下,才能彻底静下心神,看向素鸢与况太医,沉静道,“我昏迷了多久?”
“大半个多月了!”说道昏迷时间,素鸢立时又红了眼睛,哽咽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再情绪大动,引发心疾了!您这一昏就是大半个月,要不是您的气息一天比一天稳定下来,奴婢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听到大半个月时,宣绫靖不由地一惊,可再听到素鸢哽咽的担忧,她又不由地柔柔握了握素鸢隐隐发颤的手,轻声安抚一句,才凝重道,“这半个月,可有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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