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自然是东渊的朝政之事。她竟然昏迷了大半个月,但愿这段时间,东渊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宣绫靖心绪沉了沉,便听况太医道,“郡主勿急,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有太后派连安王出使西殊,顺便提议两国互市之事去了。尉迟大人也说,您的心疾需要好好调养,最近无需再费心这些事情。”
慕亦渊出使西殊?西殊?!
宣绫靖微楞,脑海里忽的想起什么,忙追问道,“祝勐在盛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渊与西殊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连安王突然出使西殊,恐怕和祝勐的事情脱不开干系……
况太医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是有些强硬地道,“尉迟大人有交代,郡主若醒了,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身子稍好些,他会亲自与您说这些事情。”
什么意思?尉迟这话,不像是单纯的关心,反而有些提防的意味!
宣绫靖眉梢一沉,想了想,立时明白了尉迟的担忧!
那晚树林间,慕亦弦直言过被祝勐所护之人乃是北弥余孽,九伶楼在场的人定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明明说长公主在她身边,可长公主却分明被祝勐挟持,甚至言辞间都说要拿长公主与东渊慕亦弦做交易!
尉迟晔得知这些消息,立时就会知道她在说谎,又怎会不先防着她呢?
略略思索片刻,宣绫靖忽的抿了抿唇,润出些许血色,也不与况太医多辩,反是无奈笑了笑,“也好,那麻烦太医帮我转告尉迟,河畔柳,拂耳风,一阙相思赋,可曾忘否?”
看着宣绫靖虚弱的面颊上那毫无作假的笑容,况太医顿时愣住,尉迟大人的那些话,连他都能听出来其中的防备疏离意味,郡主不可能毫无察觉,这幅模样,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看不透,他只能应承了声,在茫然思索中退出了欣沐轩。
而等况太医离去,宣绫靖才觉心头所有的乱糟糟又一起涌了出来,躺在藤椅中,闭了双眸假寐,一动也不想动。
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理清楚。
尉迟晔、她、北弥长公主,还有……
烛心镯与慕亦弦……
第五十九章紧张,他竟不知
第二日清早,约莫刚刚散朝,欣沐轩便来了一名宣绫靖意料之中的访客。
慕亦弦。
听素鸢所说,慕亦弦先是接受了祝勐的威胁,后又不辞辛劳送她回宫救治,她便已经料到,只要她已醒的消息传出,不出一日,慕亦弦必然来访。
本以为看见了慕亦弦手腕上竟然戴着他们上一世的定情之物,再次面对慕亦弦时,她的心绪会极其不宁,可真正面对时,她却又坦然了。
宫女通报后,她便在素鸢的搀扶下引着慕亦弦入座亭中,待慕亦弦坐定,又盈盈行礼,柔声道,“臣女心疾突发,给殿下添麻烦了,多谢殿下一路护送救命之恩,臣女原想等身子好些再亲自上门拜访,以免带了病气到府,倒没想殿下今日竟亲自前来,实在是失礼。”一派言辞,说的沉稳妥帖,毫无心绪不宁之状。
“郡主身体虚弱,无需多礼。”慕亦弦淡淡扫过一眼,便示意她坐下。
宣绫靖应声谢礼坐下,素鸢忙得为二人各自斟上了一杯热茶。
慕亦弦淡淡注视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却又不时抬眸扫过坐在他对面的宣绫靖,久久不言,唯有幽沉的思量探究之色毫不遮掩。
宣绫靖敛了敛被慕亦弦沉冷打量的眉眼,示意素鸢退出风亭,才率先开口问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话语间,她的眸光却似有如无地时不时扫过慕亦弦端着茶杯的左手。
烛心镯,便是在他的左手上。
耳边忽的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呢喃,“你的名字贴着我的脉门,那便是,我的命。”
宣绫靖一怔,心头不可抑止地一阵起伏颤动,她不由地生生压下,又强行收敛了视线。
慕亦弦仍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宣绫靖却知道他在思索,因为他那双宛如黑耀石一般的瞳眸中,深邃的幽光难以企及。
良久,直到慕亦弦将那被茶水饮尽。
慕亦弦淡淡放下茶杯,另一只手微微撩开左手袖口,点了点手腕,终于开口回道,“郡主认识此物?”
明明是问句,可从他那淡漠冷冽的嗓音中传出,却听不出丝毫疑问,甚至有一股淡淡的压迫威势,让人不敢胡言乱语。
这股威压刚一显现,宣绫靖便知,她不能矢口否认,慕亦弦这简短的六个字,分明就是极其笃定的语气,那晚树林间,慕亦弦定然发觉了她喊出那三个字时,目光是落在他的手腕上。
细细感了感慕亦弦那冷厉慑人的威压,宣绫靖不由暗暗笑了笑,她可从未想过要否认……甚至……她也想从慕亦弦口中探知一些关于烛心镯的消息,若是否认,她还怎么探呢?
心中虽是早有计较,宣绫靖面上还是故作辨认了一番后,才点头道,“是,这应该是……烛心镯。”
她的话音刚落,慕亦弦便已经极其迅速地放下了袖口,盖住了手腕上的手镯。
宣绫靖怔了怔他那迅速的动作,才从他手腕上移开眸光。
却见慕亦弦亦是淡淡盯着自己已经遮住的手腕,面色沉冷难探喜怒,幽眸微起微伏,更是难以探究什么,口中似在自喃,“烛心镯么?”
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慕亦弦此刻的神色,宣绫靖心绪不由暗自一顿,不可抑止地涌过一抹浓烈的犹疑。
慕亦弦这幅模样,怎么感觉像是他根本不知道此物?戴在他手上的手镯,他会不知道是什么吗?这怎么可能?
宣绫靖微微摇了摇头,按捺下自己的胡思乱想,才敛了敛眉眼,故作茫然地试探道,“殿下这般慎重,难道是这手镯有什么问题吗?”
慕亦弦回过神来,淡淡瞥了她一眼,眸中探究之色尤为更甚,不答反问,“郡主怎会认识此物?”
听到慕亦弦的提问,宣绫靖的心神立时一紧,脑海里不由浮现上一世她与慕亦弦一同得赠这一副手镯之时的温情,一同刻下名姓时的真挚,手中的茶杯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她暗自苦笑一分,匆匆掩下纷杂的心绪,才迅速斟酌一番,答道,“臣女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因其花纹极为古老而繁杂,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慕亦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纯黑的瞳眸这一刻愈加黑得越加浓郁,让人一触便不自觉深陷其中。
宣绫靖一怔,忙得撇开视线,便又听见慕亦弦冷冽的嗓音,“多谢郡主解惑。”
宣绫靖不由又是愣了愣,慕亦弦为了她的安危,同意了祝勐的离去,甚至放走了唾手可得的北弥皇室,又为了救她,不惜耗费一路内力,将她从即墨郡送回了宫内,难道,就只是为了问问这几句无关紧要的消息?
宣绫靖暗自蹙了蹙眉,忽的有些想不通慕亦弦的用意,就为了这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值得他放弃那么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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