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丫头以往漂亮的行楷,写的内容却是……不甚明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字,很……简洁,笔画很少,偶尔有几个字类似东晋的文字,连起来读却是不通。
丫头瞪他一眼,“什么鬼画符?没文化,真可怕!”抽出容钰手中的纸张,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他听:“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一章总纲第一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
容盛像听天书一样愣了很久,才讷讷地指着那张纸:“不是应该竖着读么?”
果然是因为他太不学无术孤陋寡闻了么?丫头说的别说一句话,就是一个词他都听不懂。
容盛被打击得狠了,转头看向大哥,待见到大哥也紧皱眉头一脸茫然的模样,顿时平衡了,啊,大哥也有不懂的东西呀。
容钰提笔写下几行字,将纸举到丫头面前:“认得这是什么字,知道该怎么读么?”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丫头读完看向容钰。
容钰脸色微微泛红,怎么竟写下了这句话,干咳一声又将之前丫头写的递到她面前:“为何你写的字与我的不一样呢?”
丫头双手各拿着一张纸,看看自己的,又看向容钰的。
为何不一样呢?读法、笔画、繁简。
为何不一样呢?服饰、习俗、规矩。
为何……不一样?丫头脑海有什么呼之欲出,她抬起脸来,眼神狂乱,喃喃自语:“不……不该是这样,”她慌乱的推开容钰,踉跄的向外走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容钰冷不防被她推开,站稳身子上前一步去拉丫头:“丫头,你怎么了?”
手腕被拉住,丫头回头看他,双眼通红,下颌紧绷,满是防备:“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容钰闻言脸色乍白,心间骤痛,指尖一颤,不觉松开她的手。
她说。
放开我!
我根本不认识你。
根本,不认识!
没了容钰的阻止,丫头直直向外走去,正欲出房门,一抹白色忽然窜到她脚下,丫头骇了一跳,脚拌上了门槛,“啊”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容钰与容盛回过神来急忙向外走。
“大嫂!”好吧,容盛承认他真的好想笑,大嫂,你能不能先把你嘴角的土擦一擦?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不雅的事情好不好?
容钰快步走去想扶起她,到她身边却又迟疑了。
她说,放开。
她厌恶他的触碰么?
“夫君……”丫头眼眶含泪可怜兮兮的向他伸出手,“抱抱……”
容钰俯下身狠狠抱住了她。
还好,她还在。
还好,她还让他抱。
暖暖,不要说放手。
因为,我已……放不开手。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有诗云: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容家庭院里中的菊花开的纷纷扰扰,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硕大的一朵朵连成一片,灿烂夺目。
九日重阳数,三秋万实成。黄花宜泛酒,青岳好登高。
容家人今日一早起来,容母给儿子儿媳准备了吃食,容钰他们准备去登那连城山,登高望远,寄托情思。
走到山脚,却不防看见了许多熟人,九月九日登高处,都是来登高祈福来了。
顾及到丫头和小宝孩子心性,大哥的身体也不好,容盛挑了一个比较平缓的小山丘,容钰一行七个人撩起袍子开始出发了。
连城山北起楼云,南至苗疆,绵延数千里,地势险要,是东晋与邻国青禾之间的分界,亦是一处天险。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连城山上有许多奇珍异兽,奇花异草,丫头和小宝看见漂亮的花草便走不动路了,爬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收集了一手的连名字也叫不出的花花草草。
众人行的慢,平缓的小山直到日中时分才登上山顶,山顶一侧有个凉亭,专门给歇息的旅客准备的,容钰领着众人去亭中歇歇脚,顺便用饭。
“小宝,小宝。”丫头和小宝互相追逐打闹,山顶并不陡峭,现在因为温度适宜反倒绿草如茵,众人并不担心会出意外,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看着他们嬉戏。
“哈哈,小宝抓住你了!”丫头扯着小宝的后领笑得眯起了眼睛。
小宝身子一矮,虚踢了丫头一脚,就势在地上滚了两滚,容盛看出了门道:“嘿,这小子还会使功夫了?”转头对着容慕说道:“二哥,小宝那天只看了一遍我的招式就能模仿,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要不以后我就教他学功夫吧?”
苏汐心疼小宝有些犹豫:“可是小宝才四岁。”
容盛笑道:“二嫂不要担心,这个年纪刚刚好,当年我也是这个时候跟着大哥学功夫的。”
容慕大约也想到了当年,嘴角弯起浅淡的笑意:“学一学功夫强身健体也不错,只要不耽误了学业就好。”
丫头这边,小宝对那蠢萌蠢萌的一滚上了瘾,索性在地上滚起来,丫头拉不起他,反倒被他带的跪到了地上,丫头破罐子破摔也不拉他了,两人一起在地上滚起来。
凉亭里的众人:……
好熟悉。
好熟悉的场景。
她自高处跌下,前胸后背皆是伤口,鲜血汩汩流淌,她甚至能听见那“扑扑”的声响。
撞上了石块,挂住了树枝,最终落到冰冷坚硬的岩土上。
若有来生,她定不会去京城。
去京城也不会锋芒毕露。
锋芒毕露也不会接受他的邀请。
接受他的邀请也不会依赖他的保护。
依赖他的保护也不会喜欢他。
喜欢他也不会掉以轻心,轻易被害了性命。
繁华落尽,她死了。死于挚爱的人手下。
“丫头……丫头!”小宝滚够了去拉丫头,却见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理都不理他。
“怎么了?”凉亭中的几人也看出丫头在小宝的摇晃下久久不动,纷纷站起身来查看情况。
“莫不是中毒了?”丫头身上没有伤口,却怎么都叫不醒。
“她什么东西也没吃啊,怎么会中毒?”可惜几人都不通药理,只能干着急。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要尽快找大夫。”容钰冷静安排,让容盛背着她,几人收拾东西快步下山了。
半个时辰后,李恪步履匆匆的来到了筱园,苏汐坐在床边满面担忧:“李大夫快给瞧瞧,丫头是不是中毒了?怎么怎么叫都叫不醒?”
谁知李大夫刚搭上她的脉,却被她一把甩开:“别碰我!别用你那不知摸过多少女人的脏手碰我!真是恶心……”丫头满脸嫌恶,羽睫惊颤地扑扇,却始终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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