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劝不动父亲,只好让母亲暗中收拾细软,随时准备离开。
怪只怪,一切发生的太快。
从新皇召见容父,到容父下狱,容钰安顿好家人准备劫狱时,容父已在狱中自杀。不过短短两个时辰。
容钰含着眼泪取下了父亲身上唯一的饰品——那是与母亲的定情玉佩,又叩了三个响头,放火烧了牢房。
容家的人可以被要挟,但是绝不可以被折辱!
新皇大怒,悬赏捉拿太子与太子一党,原本太子一党的人为表忠心纷纷把箭心瞄准了容家。
这已是第五批了。
容钰已经三天不曾好好的睡过觉了,一直在逃亡,真是……够了!
“钰儿,又有追兵来了么?”容母睁开眼睛,往日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满是憔悴与担忧。
容钰点点头,环视着马车中自己誓死也要保护的家人,握紧腰间佩剑,冷静吩咐道:“二弟、弟妹,照顾好母亲。三弟,快马加鞭向南,百米外有一片山林,山林西南有个山洞,稍后我与你们汇合。”
“大哥,我与你一起去!”年仅十岁的容盛急道,他自小跟着大哥习武,关键时刻怎么能退缩?!
“容盛!听话!”容钰脸色一冷。
年幼的容盛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他的大哥要凶他,他想帮大哥有什么错?含着眼泪瞪向容钰,一动不动。
容慕拍了拍容盛的肩膀,“三弟,可恨二哥不会武功!我们一家的命就交给你了,我们快走,要让大哥再无后顾之忧!”容慕说完抬头对容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身后响起马的嘶鸣,马车飞一般远离,容钰微微一笑,眼神却极冷,缓缓拔出佩剑,俊美无匹的面容在暗夜之下犹如将要嗜血的修罗。
这,将是最后一批追踪者。
杀!
自繁星满天杀到黎明拂晓,自一身素衣战到满身血红,自清明双眼直到嗜血红眸。
死了多少人,容钰不知道,麻木的双臂只是机械地挥动着利剑,摘取了一条又一条人命。
直到又一把剑闯了进来,挡去了敌人对着他的剑尖。容钰转头看去,容盛却不看他,自顾自道:“大哥我来帮你,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还生他的气呢?容钰笑道:“好,今日我们兄弟二人便杀光这群谄媚势利的小人!”
容盛也笑了:“嗯!”
很快围攻的众人便发觉了容盛武功不高,剑招便向他招呼过来,容钰眼见一把剑要刺进容盛的后心,立刻向他奔去,却把后背留给了敌人。
容钰及时阻挡了剑招,猛然觉得后背一疼——有人打了他一掌,容钰反手侧转,一剑刺进那人的心脏。忽然一阵气血上涌,呕出一口鲜血。
“大哥!”容盛的注意力立刻被分散过来。
“无碍。”容钰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与容盛背靠背站在一起。
“容盛!有没有信心活着出去?”
“有!”
“那就——”
“杀!”
第7章 第六章
容钰把剑狠狠刺进最后一个人的心脏。
结束了。
堆积如山的尸体,鲜血弥漫的空气,容钰再也无法支撑,彻底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
容钰睁开眼睛看着木桶中漂浮着的药草,它们皆含有或轻或重的毒性。
只为,以毒攻毒。
容钰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
再醒来时。他成了一个哑巴,一个病秧子。
一个,废人。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每月月初必受药浴之苦的废人。
从此,天之骄子容钰一去不返,剩下的这个,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滴——答!
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缓缓漾开。
哦,也许很快,连行尸走肉都不是了。
容钰垂下眼睫,看着浴桶中溅起的一朵小小的血花,一朵,又一朵,宛如开的极艳的曼珠沙华。
一年十二月,唯二月最是难熬。
自去年开始,二月月初的药浴便收效甚微,而如今——
容钰抹了抹鼻下的鲜血,又抚了抚嘴角。
也许他已无法等到下一个二月了。
不过,这样也好。
少年时那个激昂澎湃、指点江山的心早已被病痛磨砺得面目全非,他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时间再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奇迹了。
五年了,他太累了。
半个时辰已过,容盛来添热水,容钰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明显有什么事想说,略一沉吟,瘦白修长的十指灵巧的翻飞:“又闯了什么祸想让我给你出主意?”
容盛立刻摇头澄清:“没有没有,我才没有闯祸!”添好热水,坐到门外,容盛说了白天的事。
“大哥,你也认为应该送走那姑娘吗?可是你不知道她伤的有多重,简直是命悬一线。而且我看她也不像有武功的样子,送她走之后,万一她再被人欺负怎么办?”容盛看着门又道:“大哥你常说,救人救到底,我救人救到一半以后都不会安心的……”容盛还要说什么,门忽然开了,一个时辰已到,容钰的药浴泡好了。
“大哥?”
容盛接过大哥递过来的纸张,借着月光看去:你二哥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待那姑娘醒来,大可教她几招防身之技。
容盛看着满纸潇洒而又不失凌厉的行楷,抿了抿唇,大哥也是主张送走那姑娘,看来,她不得不走了。
第8章 第七章
那姑娘一直昏迷了半个月才醒来。
那是个黄昏,晚霞如锦的时刻。
小宝不好好吃饭,苏汐怕饿着他,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些糕点吃,今天做了些桂花糕,小宝才吃了一块,看见容盛出去,就要跟着容盛去玩,苏汐摇摇头也随他去了,随手把糕点放到桌子上,进到房间去看那个姑娘。
苏汐拧了手帕,细细擦拭了姑娘的脸颊,要擦手心时,忽然见她手指动了动,苏汐大喜,握住她的手,轻轻唤她:“姑娘?姑娘?”
床上的女子似是听见她的呼唤,缓缓睁开眼睛。
苏汐不禁轻轻屏住了呼吸,苍白瘦弱的小脸,衬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随着她的苏醒,漆黑如墨的瞳仁慢慢染上神采,流光溢彩,令人不忍移视。
“姐姐,”那双眸子那般干净澄澈,苏汐不禁一愣,一丝奇怪又熟悉的感觉爬上心头,“好疼。”
“哪里疼,给姐姐说说。”苏汐看着女子皱着小脸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都化成了水,声音也不禁软了几分。
“身上疼。”女子黑玉一般的眼眸蒙上了淡淡雾气,扁了扁嘴道。
苏汐立刻明白了,如今半月已过,她身上的擦伤早已结痂,只余胸前背后的剑伤还没有好,她醒了自然觉得疼得厉害。
可是苏汐也没有办法,只好像哄小宝一样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疼不疼哦,你饿不饿,想不想吃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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