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的神情一下子兴奋起来,压低声音道:“正是。小姐,您可记得,婢子昨日曾出府一趟?”
“自是记得。你兄长今日大婚,昨日晌午,我便放了你假,让你回去帮忙。”霍天心有些纳闷,“说起来我还觉得奇怪呢,不是说了你可以明日早上才回府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绿衣神秘的眨眨眼睛,自怀中掏出一个粗布包,“小姐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解开布包,抖开里头的物件。
翠绿色的绸布巾子正中,是一块已经干凅的血迹,将上头绣的白色花朵染成了污秽的暗红。
愈是地位卑微的人,愈是喜欢用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独一无二。因着名中有个若字,若姨娘尤为喜爱杜若,不但在院子里种了好几盆,平日里的手绢巾子等物什,也均绣上了这种洁白如玉的小花。
是以,只一眼,霍天心便认出这巾子是何人之物。
不由得惊讶:“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绿衣的神情骤然小心起来,先是将巾子重新包好,又把向外的门窗悉数打开,以便有人靠近时能及时发现。
做完这一切,才压低声音娓娓道来。
绿衣出府的时候,恰逢若姨娘刚好自磬华寺回来。因为曾与若姨娘身边的碧桃有过龃龉,未免多生是非,她特地躲在一旁,等那一行人入府后,才追上马车,匆匆出城。
一上车,便看见了若姨娘落下的那条巾子,本想随手丢弃,不期然看到上头还未干凅的血液,顿时一愣,神使鬼差的将巾子收了起来。
将军府上下,谁不知道若姨娘有了身孕?如今她的巾子上出现了血迹,所代表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
那辆马车上坐了四个人,巾子上的血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绿衣也不太肯定是否是若姨娘的。秉着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的原则,她还是把这件事告知了霍天心,由她定夺。
却不知,这个连自己也不敢确定的事情,在霍天心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前世,若姨娘只有霍天羽一个女儿,并不曾再度有孕。大概是她重生,所以一切都有了变化。本该在一年后才有的疫症提前爆发,若姨娘也意外的有了身孕。
霍天心不知道这个孩子最后能不能生下来,可是她却记得,霍天羽之所以迟迟嫁不出去,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月事。
月事,不仅仅象征着女子的成长,也是能否成为母亲的证明。一个不能生子的女人,便是再优秀,也无人愿娶。
若姨娘的巾子是不可能给丫头们墊坐的,霍天羽来不了月事,这些血迹,只能是她自己的。
难道,若姨娘小产了?
忽然想起她头天晚上到沈慕秋那儿送山参的模样,妆容要比平常浓重些许,仿佛在掩饰着什么。
莫不是,那时候便有了小产的迹象,才刻意用厚重的脂粉掩盖?
可若是小产,她为何不好好休养,还要出府?这两日,府里为何又一点动静都没有?
霍天心吃惊的捂嘴,一时间有些摸不清若姨娘的意图。
绿衣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去打扰她。许久,院子外出现一个身影,她才低声道:“小姐,绿屏回来了。”
抬头,便远远的看到绿屏臭着脸,磨磨蹭蹭的朝这边走来。
霍天心示意绿衣将布包收好,低声道:“这东西放在我院里不安全,你把她送到我母亲那儿去,说不得会有用上的一天。”
“嗯!”绿衣激动的点头,知道小姐已把自己当成了心腹,背对门口将布包再次揣入怀中,询问道:“婢子现在就去?”
“去吧,小心些,莫叫人瞧出了端倪。”
绿屏奇怪的看着绿衣出门,下意识问道:“小姐,绿衣这是要去哪儿?”
霍天心淡淡的瞧她一眼,没有吭声,心里头却是多了几分计较。
从来只有主子给下人问话,从不曾听说哪个下人敢这般问质问主子的。绿屏就是欺她太久了,虽然在她手里吃过瘪,还是没长记性,不分轻重。
或许又并非不分轻重,而是太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才会不把她放在眼里。
忠仆不伺二主,这个丫头,决计是留不得了。
卷一:起 第二十四章 各有心思
绿屏最近烦恼得很,自从绿衣被提拔上来后,近身伺候得事情几乎都轮不到她做了。哪怕厚着脸皮主动接近小姐,不消片刻便被打发去做别的事情,好好的一个大丫头,差不多沦落成跑腿。
唉声叹气的捧着一盒阿胶到若姨娘房里,有气无力道:“婢子给若姨娘请安。这是夫人赠予姨娘的阿胶,可补血益气,安神养胎,请姨娘收下。”
若姨娘正靠着窗边与霍天羽说话,转头看到她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觉好笑,打趣道:“哟,不得了。绿屏,你如今都混到夫人身边了?”
绿屏重重的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阿胶交给碧柳,“姨娘就别拿婢子开玩笑了,什么混到夫人身边去,婢子连在小姐身边都快待不下去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若姨娘拈了一颗梅子进嘴里,刚咬了一口,便酸得皱起了眉头,“呸”的一声吐了出来,“碧柳,赶紧把这些梅子给我扔了。酸成这个样子,是人吃的吗?”
绿屏疑惑的看着碧柳赶紧将整盘梅子都端了出去,陪笑道:“都说酸儿辣女,姨娘不喜吃酸,指不定肚子里会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小姐呢。”
话音刚落,便懊恼的捂着嘴,在自个儿脸上扇了几下:“瞧婢子这张臭嘴,姨娘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与婢子一般见识。”
“得了,没与你计较。”反正这个孩子是不能留的,是男是女根本关系不大。若姨娘没好气的瞟她一眼:“倒是你这心不在焉的,都在想些什么呢?方才说什么不能在小姐身边待下去了,又是什么意思?”
提起这个,绿屏就一肚子气,“都是那个绿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小姐对她信任得很。如今但凡是身边伺候的事儿,全被她抢着做了。她这才刚提了大丫头呢,就已经这样了。您说再过些时日,小姐身边可不就是没我待的地方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偷眼瞧霍天羽,生怕被责骂。
虽说她是若姨娘安排在心小姐身边的人吧,可是不论事情办得是好是坏,只要尽心尽力,若姨娘甚少发怒责骂,有时甚至还会不咸不淡的安慰几句,以资鼓励。
霍天羽就不同了,使唤她比使唤自己丫头还厉害,稍不顺心,打骂动手也是有的。所以比起若姨娘,她反倒更怕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果然,她这般刚说完,霍天羽就冷哼道:“你好歹也在霍天心身边待了几年了,居然这般轻易就被那小丫头给挤下去?到底是她太厉害,还是你自己不够上心?”
“大小姐,这可真真是冤枉婢子了。”绿屏跪倒喊冤:“婢子对姨娘和大小姐之心日月可昭,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敷衍,请姨娘和大小姐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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