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筠知道老太太始终是偏爱霍天羽多一些,好生安慰道:“老夫人不必担忧,大小姐之所以焦躁,无非是沈氏的处罚还没下来罢了。沈氏到底是大小姐的生母,这些年来亲力亲为的照顾,感情难免深厚。待沈氏的处罚下来,再过些日子,大小姐也就看开了。”
“是啊,老夫人。”翠澜也道:“大小姐方才不也说了吗,会到佛堂念经茹素。能沉得下性子做原来不愿做的事情,也是一件好事。”
“但愿如此吧。”老太太疲惫的揉揉眉头,收回脚道:“我也乏了,扶我去休息吧。”
佛家讲究因缘际会,沈氏的犯错最终必然会自己承担苦果。一个妾而已,没了也就没了,她只担心自己的孙女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些事,却是不好多说的。便是府里最为年长尊贵的长辈,也要一碗水端平,府里才能平静。她也不可能因为考虑到霍天羽的感受,而对沈若秋网开一面。
如此,便静待事情发展了。想来长公主的女儿,行事也不会太出格。
小宁说是需要十日,然不到三日,便将沈若秋两次出府的行径打听了个清楚。
“小姐交代的任务,小的已经查出来了。”小宁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朗声道:“若姨娘两番出行,都只去了磬华寺,没去别的地方。”
“磬华寺?”霍天心到底没怎么出过府,对寻常的小寺庙陌生得很,好奇道:“沈氏为何会去那个地方?”
绿衣在一旁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淨华寺是国寺,寻常百姓都去得,妾室和身份不洁之人却是去不得的。又因为净化寺常有达官贵人出行,寻常百姓生怕自己言行不慎,冒犯了贵人,所以普通的贫苦人家和一般的妾室,身份低微之流,都喜欢去磬华寺。”
“原来是这样。”霍天心喃喃自语,“莫不是她找的人,是个和尚?”
这个念头一出,便大感心惊。
当朝许多人都信佛,受到老太太的影响,再加上自己又重生过一次,对于这个领域,总有着说不出的敬畏。
朝中的律法,也特别因此有了规定。若沈若秋敢与出家人有苟且,不仅仅他们俩有事,便是连将军府都会被牵涉进去的。
绿衣听得不明白,纳闷道:“沈氏既是去朝拜,自然是找和尚,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她还不知道沈若秋偷人一事,涉及到父亲的颜面,霍天心也不愿多说,低声道:“绿衣,你到外头守着,莫让人靠近,我与小宁有事商谈。”
绿衣丝毫没有怀疑,乖顺的领命而去,。临走前特地将门打开,以免被人拿捏了短处,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瞧得她在院子里假装侍弄花草,霍天心才看向小宁:“说下去,还有什么发现。”
“是。”小宁定了定神,继续道:“若姨娘两次到磬华寺朝拜,都不曾进入寺庙。据庙里头的僧人说,只见过一位小姐和一位年纪稍大的丫鬟,根据僧人的描述的容貌打扮,小人认为正是大小姐和若姨娘身边的碧柳无疑。”
霍天心这才想起来,霍天羽那两次陪着沈若秋出门,都没把自己的丫头带上。反倒是沈若秋自己,不管去到那儿,都必然带着身边的两个丫头。
不由得有些奇怪,“既然如此,那沈氏和碧桃呢,又去了哪儿?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卷一:起 第五十五章 原来如此
小宁摇了摇头,神情里带上一丝古怪之色,低声道:“据小人查探,上磬华寺的山路旁有条小小的岔道,是通往一间医馆的。那件医馆的主人身份有些特殊,是若姨娘的旧识。”
霍天心大喜,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碍着他是名男子,不好互相商讨,便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宁继续道:“医馆的主人叫秦休,原名秦修之,是原太医院秦太医的庶子。十七年前,他不知为何自秦家离开,从此失去了音讯。谁也不曾想到他就在城郊落下脚来,还隐姓埋命了这么多年。便是秦太医告老还乡,也没跟着回去。”
秦太医,医馆,大夫……
霍天心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沈若秋明明胎死腹中多日,还能保住胎儿不落,陷害与她。想来,与这秦修之定脱不了关系了。
掐指一算,这秦修之离开秦家的日子,恰恰与沈若秋入府是同一年,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的离开,是因为沈若秋?
放着好好的太医之子不做,跑到乡野中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又冒着生命危险不留余力的帮助沈若秋,两人关系呼之欲出。
“三个月前,曾有采药的山民见过一位贵妇出入医馆,逗留了大半个时辰。时间和贵妇的衣着打扮,都与若姨娘对得上号。而且——”小宁犹豫了一下,单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说:“那秦修之与若姨娘是青梅竹马,听秦家的老人说,若当年若姨娘不入府,是会被许配给秦大夫的。”
小宁到底是在市井间混迹了许多年的,自小便承担了养家糊口的责任,眼界和见识都要比寻常的孩子要宽阔许多,也早熟许多。
尽管霍天心没有与他说调查此事的原因,但是根据调查的结果来看,多多少少也能猜测到其中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也正是如此,才在尚未出阁的霍天心面前感到不自在。
有了这许多的线索,霍天心也能肯定十之八九了。第一次执行母亲交代的任务,便如此成功,不由得有些激动,追问道:“那你可找到了秦修之本人?”
不想小宁却无奈的摇摇头:“让小姐失望了,自若姨娘第二次离开医馆后,秦大夫也失去了踪迹。小的四处打探,才得知第二日,有人在河中发现了一句男尸。因着河中鱼多,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已是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但是根据衣服来看,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失踪的秦大夫。”
一股寒气自脚底蔓延而上,霍天心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寻死?更何况秦修之是大夫,采药只需上山,喝水自可去井边汲水,要吃鱼了也可以自己去买,无端跑去河边做什么?
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迸出一句话: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守秘密。
所以他的投河,是因为沈若秋吗?
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狠毒,毕竟在前世,她都能为着正室的位置,不惜对亲姐姐下毒,害死他们母子三人。
可秦修之,到底是与她亲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又是她腹中孩儿的生父,她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没等她想明白,一个谣言如燎原之火,飞快的在将军府传开。
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都说霍天心其实在落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大家救上来的,不过是个被附了身的妖怪。
更有人说,将军府在建成之前,她落水的荷塘就已经存在了。当年战乱,荷塘里曾淹死过人。说不准,她就是被冤魂缠上了。
谣言越演越烈,不出几日,荷塘附近变得一片冷清。往常看到霍天心便恭敬有礼的下人们,几乎都远远的看到她就绕着走,叫她心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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