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烨曲_四兰流芳【完结+番外】(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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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理会这病人的蛮不讲理,强硬安排道:“大人,好,好,就算不是大人的朋友,是安莎的朋友,大人就给我这大夫一点面子,随便见见,大人别忘了,安莎可是皇上安排过来给大人看病的,大人这个样子是要把皇上的好意都拂逆了吗?”

  “好意,什么好意,这好意便是开这么多苦药,不停地吃,也不见好,吃这么多药有什么用,都说是好意,周昌就领了你们的好意,可这药,我是真不想吃了。”

  周培公是什么人,那可是当年平三藩时天不怕地不怕,带着一帮八旗纨绔子弟就敢平叛王辅臣的人,论才学不输李光地,论带兵,不输图海费扬古的人,这会子却跟个孩子似的,我也是真真无法,只能摇头,哄孩子道,好,好,大人不爱吃这苦药,那好办,安莎已经让李德全李大总管托传信的驿马从太医院乐太医那里送成药过来,加了蜂蜜调和的丸子,保管大人吃起来不苦。

  我的退让叫周培公也是真真无法,这古灵精怪的太医,估计确实有点少见多怪,他索性叹息一声,转头不理我。

  两个小厮却拿了胰皂毛巾剃刀刷子热水等物品进来,我始终保持着好心情,将一大块蓝布罩住这鬓发花白的男人全身,只留下脑袋露在外面,口里笑道:“麻烦大人配合一下,这屋子里暖和,安莎手脚快,保管一会子就好。”

  这护理病人的活我做起来却是不陌生,不由分说便拿起剃刀刷子开干,这被我照顾的病人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爆发了,跳起来,发火道:“你这洋大夫到底想干嘛?我周昌的生死不需要你来关心,你就跟那些名医大夫一样把把脉开两济药装装样子就好了,犯得着专门跑到我家里来伺候吗?你又不是奴才,何必这么作践自己!”

  惊了半刻,我只把这病弱男人往躺椅上强势一按,一丝火气都没有,冷笑道:“大人说反了吧,是大人在作践自己,因为自己的空悲切,白了少年头,枉负了凌云才志,到头来不过心在天山,身老沧洲,大人因此才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大人心中有怨,心中有气,尽可以对安莎发作,因为安莎是个局外人,正因为如此,皇上才指派安莎来照看大人,大人与皇上君臣相知,难道不明白这深意吗?”

  我正在揭开周培公孱弱的伤疤,没想到客人便到了,是李光地和陈廷敬,还有狼兆,这家伙也来凑热闹,这下是真热闹了。

  李光地是给我送药来,顺便来拜访周培公这位平三藩的名将,陈廷敬不过是陪客,他是个不招摇的人,一直管着户部,近来因弹劾高士奇,升迁左都御史,皇帝身边两大红人都到齐了。

  这也算周培公的一点生前荣耀了,皇帝给脸。

  “哟,稀客,两位大人,快请坐,看看,咱们的封疆大吏提督大人正耍小孩脾气,连头都不愿剃,胡子拉碴的,让两位大人看笑话。”

  我说话的口气跟女主人似的,李光地和狼兆都不约而同抿唇一笑,还是把一大包惠仁堂的成药放在桌上,打量了一番简陋的房间,毫不介意地坐下了,我忙吩咐小厮上茶。

  这下周培公是有火都发不出来,加上刚才被我一番抢白,因为我刚才说到了他的痛处,这会子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对于皇帝的安排心术,对于我这个大夫的尽心尽职不卑不亢,他实在无言以对了。

  “今日我和陈大人副都统大人不请自来,提督大人可千万别动气,这不是安供奉托我把药给您送来,另外皇上看了大人在病中完成的兵法地图时政节略,让我转告大人,远在庙堂不忘忧国,大人辛苦了,这会子还是好好养病要紧,安供奉可是宫里中西兼通的名医,在阿拉布通救过皇上的命,大人可以放心调养身体,不要太操劳了。”

  李光地脸色吃醋是吃醋,不过场面话该说的一句不少,陈廷敬不善言语,但进门时私底下塞了一个红包给老仆夫妻,这多半是皇帝的意思。

  狼兆带了两个精壮军士,对周培公作揖道:“提督大人,这两个是皇上特地从八旗禁军里选派的两名八旗校尉,今日在下带来,保护大人安全,跑个腿打个杂什么的在盛京衙门里也熟门熟路,免得那些个不懂事的八旗佐领过来找事儿。”

  周培公觑眼扫视了一圈来人,心下不言语,连我都看出来皇帝的意思,这真是君恩无从拒,周培公病势已久,这会子人都不太清醒,皇帝思虑是周到的,只是总是让人有些心凉。

  我忙叫那老仆妇和两个小厮张罗大家吃饭,不过是东北家常菜,周家日子过得也不宽裕,李光地因有陈廷敬作陪,不好与我套近乎,眼神可没闲着,一直盯着围着我打转的狼兆。

  ☆、第八十二章 山舞银蛇

  第八十二章 山舞银蛇

  我只好把这头驴子拉到后院,教训道:“将军打量着两位御前股肱大臣都是瞎子吧,这么明目张胆跟安莎套近乎,这是要让全天下都晓得吗?将军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别到时候落下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

  狼兆有点不明白我的忽冷忽热,有些恼火吼道:“你的狼头我都给找回来了,怎么,这会子翻脸不认人了,你这女人,别忘了,周培公不过是个受排挤的过气将领而已。”

  唉,粗人就是粗人,我埋头不语,不愿与他争吵,回身要进屋,他却拉住我,往我脸上没脸没皮地蹭过来,风雪中我奋力推开他,留下一句—————将军请自重,便不再理会这单细胞男人莫名其妙的脾气。

  我心底有不舍,有懊恼,但觉得反正只要找到首领,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没必要跟这些古人拉拉扯扯,便只留在盛京提督府照顾周培公,不理会狼兆几次三番来找我撒娇。

  李光地当然更加不能表明与我的亲近,只私下留下书信,告知了一些他所知道康熙早期擒鳌拜平三藩中周培公和狼兆的事迹,我边看边冷笑,觉得我真是该感谢这位当今儒林宗师,还是该说此人就是软刀子杀人呢?

  狼兆的出身,说白了就是南方的水匪强盗,不过是走投无路逃窜江湖,阴差阳错进了大内,因身手了得下手凶狠野性狂傲得到皇帝赏识,擒鳌拜和夺宫之乱中立下大功,这才抬籍入旗成了皇帝的心腹奴才,后因作战勇猛善于带兵,一路升迁到了热河八旗大营副都统的位置。说起来连皇帝的包衣奴才都不如,另外就是,这位狼血将军当然是有妻子的。

  看到这里我笑了,李光地想强调什么,自己就是白莲花吗?我无语自叹,跟狼兆比起来,周培公除了是汉人,其余都可称得上是道德君子了。

  至于他与八旗军中满蒙将领的矛盾,那不属于我操心的范围,我只知道,这男人忠君报国的种种行为和自身病入膏肓的身体,让我心疼就对了。

  我操心的是周培公的饮食起居,汤药针灸,正如皇帝所说,我的存在就是让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能走得舒服安宁一些,惠仁堂那些治疗肺病的药,不过是缓解症状,眼看年关将近,中国老百姓都图个彩头,能过了年,就代表病人又闯过了一关。

  不过我担心的还是很快发生了,尽管皇帝谒陵,视察完雪灾后便传书与我,敏妃即将临盆,保住胎儿要紧,要我在周培公病情稳定后急速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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