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阁一间挂着勤政亲贤牌匾的小屋子里,皇帝正站在明窗前,看造办处的工人太监整修地面,将地面的花砖换成金砖。
李德全一进去就埋怨小太监和当值姑姑阿茹娜不醒事,怎么也不拉帘子挡一下,让主子直接暴露在外面闲杂人等眼前,成何体统。
康熙却有些焦躁地把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这个时候,他想看清楚外面的红尘男女,外面的人虽然都低头做事,但亦有忍不住偷看的,他们一天的劳作即将结束,可皇帝的焦头烂额,才刚刚开始。
我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口呼万岁,却只得到被莫名其妙扔了一堆书札的待遇,我有些惶恐,拒绝观看道:“陛下,安莎惶恐,不敢偷窥任何大清机密政事。”
一向很有耐心的皇帝此刻却很不耐烦我的谦逊,突然上前掐住我的脸颊,霸道狂拽地干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我就姑且称作,人类男女本能,味道交融。
但我晓得,这太不合时宜,太,荒唐,这是人在极度失控情况下的应激反应,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退后一射,五体投地匍匐在一堆黄页圣旨书案中,耳畔却之听到康熙戏谑的狂笑。
“哈哈哈……笑死了我,哈哈哈,安,安莎,你果然,果然还是个,是个处子,哈哈哈……”
我不敢抬头,更不敢起身,心里却恨不得掐上康熙的脖子,呵呵,暗黑狂笑,我心底也在暗黑狂笑,莫塞特女爵的这身体,当然还是处子,她为女王英勇牺牲的时候,还没有机会跟男人沾上关系,伊莱莎一世女王可是出了名的处女女王。
康熙弯着腰狂笑,舔着嘴唇,挑逗十足地继续说道:“徐,徐日升跟朕说了你的事儿,莫塞特女公爵,为了女王放弃领地和爵位,哈哈哈,你果然,果然不喜欢男人。”
神马?这下轮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应该说是僵尸的僵,他在说什么,说我不喜欢男人,难不成?
我心底一万头草泥马狂奔,徐日升这老头都说什么了,我草他舅舅,我什么时候为女王放弃领地爵位了,这可是大事,我——————都不晓得该说点什么,该跟中国皇帝说点什么?
我脑子里电光火石,是历史巧合还是重叠?爱德华六世时期安玛西亚虽然是继承人,可并没有为女王放弃领地爵位,这从何说起?难不成是一百多年后,英国光荣革命后这位斯图亚特王朝玛丽二世女王真跟莫塞特家的女爵有关系?
这神马跟神马?应该是个欧洲上流社会的花边新闻吧?可空穴不来风,这,居然传到了中国的这位英明天子耳朵里,徐日升,你还真是会帮女爵殿下传播谣言。
我心里问候了徐日升的十八代祖宗,看着康熙一副好色又腹黑的表情,只能装傻,起身拂去官服上的尘土,问:“陛下宣召我来,就是要打听英吉利贵族皇室的风流韵事?”
我心里安然下来,反正不是我的身体,被康熙占点小便宜也没关系。可又转念,这个男人,把我本体的便宜占光了,又跑来占这个寄主的,真是,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康熙现在的表情绝对不正常,似笑非笑,一张猫脸,很八卦,好吧,我从来不知道这位英明天子会有这么八卦的一面,我只好———保持沉默,我既不能承认光荣革命时期的莫塞特女爵是百合,但也不能辩解,要知道,这种事,越解释越黑。
皇帝又转身偷笑了一阵,再转回头时,我敢说,绝对是川剧变脸,这会子他大喝一声,厉声说道:“安莎莱斯医生,你就因为这样离经叛道,所以跑到万里之遥的东方来的,对吧?”
我只好配合他的表演,吓得再次跪倒在地,不敢应声,心里却在活动着:姥姥,徐日升这家伙真会编派人,不过也好,这给了我在康熙身边安全行走的最好借口,只是,我得另外编个故事,将来好好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要去俄罗斯这个事实。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朕也是好奇,没想到—————”康熙还是憋不住坏笑,仿佛朋友一般亲自扶我起身,笑道,“这也算你有了把柄在朕手里,好不好,也就这一条了,怎么说你身份高贵,朕不会轻看你,今后好好为我们大清办事,对朕不许有任何隐瞒,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样说来,我就更不想解释大阿哥的事了,反正康熙的目的根本不是大阿哥,而是明珠,不过惠妃,我还是要替她说话的,忍不住开口道:“安莎知道了,陛下放心,大阿哥的事,安莎不是存心隐瞒,一来当时陛下病重,二来,安莎来到紫禁城后,不想牵连另外一个钟灵毓秀的好人,所以迟迟没有对陛下言明,望陛下恕罪。”
康熙眼角稍许发光,因为总算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替惠妃说话,而且是个外人,这再合适不过了。
他回身,明窗外已经空无一人,尚未完工的殿外露台上,稍许凌乱,他,沉思往事立残阳,然后,长叹一声,道:“罢了,惠妃母子,本质不坏,大阿哥稍显愚钝,但他额娘却是个有七巧玲珑心的可人儿,这些年对朕也算尽心服侍,有些小小的坚持和任性,正是她真性情的表现,这却是难得了,但这个时候,朕不宜见她,一会子你过乾清宫丹犀陛前告诉她,朕不过是罚大阿哥面壁思过,让她回去歇着,不要再跪着了,再跪下去就成了口实,让朕难以回护。”
我答应着,想着怎么说钦天监的事儿,没想到皇帝突然回身盘坐宝座床上,端起茶碗,还没喝,就问:“你觉得李光地如何?”
我正欣赏头顶上的那盏七宝琉璃大红缨络明瓦宫灯,想着直接跟皇帝开口不当钦天监监正似乎不好,没想到这皇帝估计是没人可以说知心话,对着我这个外人絮絮叨叨,都成了御前奏对了。
“啊,什么,李光地大人,什么如何?”
我的话也够大白的,皇帝又轻松笑了,指了指另外一杯奶茶,端起一盘炸奶酪,问:“吃点,喝点 ,朕有些累,你陪朕说说话,也说说你游历了这么多地方的风土人情,要累了就坐在这脚踏上说,听说你跟李光地去过谭家巷了?”
康熙不过几句家常的话,我心里却咯噔一声,呵呵,还真是个“英明”君主,什么都晓得了,那么,那帮耶稣会传教士的野心,他是不是又晓得呢?
“多谢陛下,安莎还是站着吧,上次南堂圣餐会,李大人陪安莎去了一次,为了还席,安莎请李大人去了一趟谭家巷,不过略坐坐就出来了,李大人说他不习惯,呵呵。”
“李光地倒是个君子,不过读书人,免不了有些酸腐,同样是博学大儒,他就不如高士奇放得开,秀才的通病,有几个能做到知行合一,读了一肚子书,做出来的事儿却跟圣贤书里教的大相径庭,更别提跟周培公相比了,可惜,他多跟你走动走动,或许能长点见识。”
呵呵,我心里苦笑,我现在在康熙心目中就成了离经叛道的典型了,好玩,好玩。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敬事房过来送绿头牌了,顾问行顺便请旨,是否传晚膳了,皇帝说不用了,去储秀宫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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