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说笑了,安莎是外国人,所以旁观者清。”我揭开药罐子看看药熬好没有,继续叹息道:“这种事,在我们国家也是司空见惯的,都是寻常。”
“我来看着吧,天色将明,先生还要回御药房当值,先生对我们延禧宫的善意,雪娟替娘娘谢谢您。”
这丫头很让人放心,我便起身,伸了个懒腰,离开延禧宫。确实,今日皇帝要在毓庆宫考问阿哥们经史典论,顺便让白晋张诚上一堂应用几何课,让我当翻译,我这忙了一夜,精神不够了,可来不及补觉了,先应付皇帝要紧。
南怀仁死后,皇帝的数学教师换成了安多,同样是比利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老头刚从澳门来到京城,虽然年纪胡子一大把,可还算紫禁城的新人。
白晋张诚虽然年轻些,但对中国宫廷和官场了解甚多,所以现在皇帝的西学教室主讲教士变成了三人,加上我这个插科打诨的外星解剖学刽子手,御前行走的也就四个人。
其余教士要么留在澳门福建广东等地传教,要么通常在钦天监和南堂活动,不奉旨不敢陛见。
康熙二十九年隆冬,这个时候皇帝膝下皇子已经有十几位进学,清朝皇室规定的皇子入学时间一般是五岁,这样一来,算上即将发笔,整日跟着太子老八进出的蒙童十三十四,毓庆宫里跟随太子读书的皇子一共是十四位。
呵呵,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阵容,心里一阵凉气,这不是把九王夺嫡的阵容都凑齐了,这下学里可好看了,真是比一部书还热闹。
康熙虽然中西兼通,好学疏容,可毓庆宫的满汉中西儒教之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这又是一个漩涡,连李光地都不由自主牵扯其中。
毓庆宫的博学鸿儒老师傅们一方面保持着至圣先师的体面,另一方面在皇帝和太子面前却不过是奴才,一方面对西学教士骑射谙达嗤之以鼻,另一方面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地位也不得不有时候跟这两拨人联手应付皇子们的恶作剧。
学里镇日闹纷纷,皇帝对阿哥们,特别是太子,那可真是,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佛家说的,儿女都是债,太子明显就是康熙的债主,从出生开始,就不消停,康熙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宠爱到骨子里,这望子成龙的心情连我这个外人都感动流泪。
可殊不知,根据本人读过的心理学和教育学书籍来看,这儿女的教育问题从古到今都是个大难题,这管太多给太多,孩子不争气,依赖性强,这太严苛薄情,又破坏父子母女感情。要说这真的不好拿捏,特别是,天家无小事。
别看这些博学大儒人前风光,将来都是帝师,可教导皇帝的儿子,特别是太子,恰恰是最难的。
☆、第六十八章 毓庆宫学
第六十八章 毓庆宫学
康熙二十九年隆冬,皇二子胤礽十六岁,这怎么说,正好是少年不知愁的年纪,皇家有子初长成,康熙对儿子的各方面都寄予厚望,但这个时候,发生了大阿哥军前丢脸,和皇三子皇二子在康熙病重期间探视失仪的事,康熙实际上对两个大儿子有点失望。
其实这也就是在帝王家才会发生的事,而且是在大清这样接受汉族思想影响甚多的皇室里,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嘛!
康熙若不是儿子太多,若不是受汉人宗法理学思想影响太多,其实太子原本也没什么大错。不过就是在老子病重的时候没有表现出太多哀痛,其实这换位思考一下也很好理解,太子性格原本就比康熙要直接,聪明有余,稳重不足,加上又年轻,看到皇帝老子要死了,自己就要当皇帝了,自然脸上不装样,表现得冷漠点也是正常的。
偏偏康熙是个很会表现温情的皇帝,是个内心渴求温情,自己也能厚德载物的皇帝,对太子表现出的稚拙的野心,皇帝很是不满。
依我说,还是康熙太望子成龙了。
比如在英吉利,伊莱莎女王一世的父亲,亨利八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了个正统儿子,这爱都爱不过来,还费那劲要求人家这样那样。爱德华六世估计就算一个字都不认识,亨利八世也不会批评一个字。
康熙就是儿子太多,加上受到封建儒家礼教思想荼毒太多,对太子溺爱过度,同时也严苛过度,最后才会造成他自己说的———“吾予以纯灰三触其肠?何为专生恶子?”
总之在太子胤礽的问题上,至少我和后来的暴君雍正小四持同样观点,人家原本就是个正常孩子,不过喜好点美食美女,聪明勇敢,如果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定怎么有出息。
可惜就是生在帝王家,不懂得韬光养晦,防人用人,化解压力,朝内朝外,上到天子下到百姓,这全天下都在给人压力,这鸭梨过大,结果就铤而走险,乱来偏颇,太子后来被废,这也不是一方面因素造成的。
反正现阶段的太子,我觉得完全是个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尊敬师傅,照顾幼弟,连对不受后宫待见的小十三都关爱有加,还学业有成,康熙出征期间主持政务并没有多大纰漏。
如果康熙少活两年,说不定将来胤礽完全是可以当个好皇帝的,他那些师傅虽然迂腐点,可还算品行端方,学问优长且传道有方,无论是张英,汤斌,耿介,达哈塔,还是熊赐履,徐元梦,李光地,反正也算是精英荟萃了。
看着白晋在南书房旁边的数学教室里对着大清帝国身份最高贵的皇帝皇子学士们侃侃而谈,运用几何学原理讲授了如何计算正午日影长度的问题,并且利用日晷和有关测量仪器进行演示。我知道,该把钦天监监正的位置留给谁了。
白晋的讲解得到了皇帝和皇子们一致的掌声,这掌声还没完,咣当一声,跟十四凑合一张桌子蹭课的小小蒙童小十三立马哭起来,茶水泼了一地,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我看得清楚,是旁边桌子的小九使坏,这宜妃的儿子天生就一肚子坏水,还胆子大,小十三年纪小,又自幼失怙,成了学里欺负的对象,小男孩和十四年纪差不多,为什么小九专找他麻烦,还不是子凭母贵。
敏妃的不着调和敏感身份害得儿子也跟着遭殃,没想到十三十四前面的一个冷眉冷眼的大男孩站起来就给了弟弟一下,训斥道:“这是御前听课,十四弟不可太放肆。”
这一下可把小十四方住了,小九脸上青红一片,恨恨地看着那细眼清蕴的瘦削男孩,眼里满是愤恨。
“不是我,你冤枉我,四哥?”老十四性子更是个被宠坏的小儿子,站起来不管不顾就一脸不满地反驳。
“四弟倒是不护短,十四弟你就消停些吧?”大阿哥不在,除了太子就是三阿哥年长,胤祉说了一句不痛不痒却幸灾乐祸的话。
小小年纪的八阿哥却不同意了,近日养母家族遭难,大阿哥被罚闭门思过,他一个小孩子却忧心忡忡,不过他与小九小十小十四自幼要好,这个时候却也要站起来说话,却被前面明黄龙袍着储君服色的一个少年喝止。
“皇父在这里,你们干什么,九弟十弟,你们不要太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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