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马车加快了速度调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了过去,男子没来得及闪避一头撞在了车身上,华服男子紧张的扶着车身:“怎么回事!”
男子捂着头掀开遮挡的帘子冲着外面的车夫低声呵斥:“疯了吧你!”
车夫双手紧紧的拉着缰绳,僵直着身子声音发颤:“是马疯了,是马疯了。”
男子抬头看去,刚刚还老老实实跑着的马现在疯癫似的在街上狂奔,车夫根本掌控不住它们,迎面chuī来的冷风直往马车内灌,马车摇晃间华服男子出来查看,看到马变成这样赶紧催促男子:“还愣着gān什么,还不快让它们停下来。”
“停不下来啊殿下。”车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跑着的两匹马忽然间就在街上疯跑了起来,根本没有方向,在街上乱窜,他双手抓着缰绳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被甩出去,完全没有办法起到牵制作用。
“不好!”男子心中警铃大作,就在此时,不远处宅院拐角出来的一队巡逻兵发现了他们。
“什么人!”巡逻队看到马车这么疯跑法很快围了上来,为首的巡逻队长快速的拉住了马身旁的缰绳,另外的几个士兵上前帮忙,很快就把两匹马给稳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巡逻队长让手下稳住马,抬了抬手里的剑指着马车,厉声,“到底是什么人!”
马车内华服男子听到外头的质问声直喊完了完了,一旁的男子示意他不要出声,朝外喊道:“这位大人,我们少爷刚刚从南巷回来,喝醉了,还请各位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们先回家去。”
“把帘子打开。”巡逻队长可不吃这一套,瞧都不瞧一眼马车内送出来的银票,握着剑鞘敲了敲马车,“赶紧下来。”
“我们老夫人正等着少爷回去。”男子让华服男子往后退,藏在马车里面,轻轻拉开帘子一角却只露出自己的一双眼睛,看到那巡逻队长后又飞快的缩了回来,暗道,“不好。”
是个熟人,别说是认识太子殿下,对他这张脸也熟悉的人,要是让他发现太子殿下夜半离开太子府,到时再想离开就没可能了。
“哪家的少爷,报上名来,还有你,赶紧下来。”要再不下来,管他是谁家的大少爷他都要上前直接掀开帘子看了,大半夜从南巷回来不奇怪,可马车疯癫一样在街上转圈疯跑就奇怪了。
“完了完了完了。”华服男子不断念叨,“这下要被父皇知道我偷偷离开太子府了,这都还没入宫啊,到时候父皇生气起来怎么办。”
男子脸上的神qíng比他急多了,他悄悄掀开窗口的帘子看了眼,外头又过来了一对巡逻队,真是出师不利,难道要就这样被认出来送回太子府去,那入宫怎么,宫里头恐怕都等急了。
正当巡逻队长要去掀开帘子时,安静的街市那儿又出现了一辆马车,随身还跟着四个侍卫,巡逻队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人是谁,朝着过来的马车拱手,“腾王爷。”
帘子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了宋珏的脸,他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的车夫,冷声问他们,“怎么回事。”
“忽然出现一辆不知身份的马车在街上乱闯,说是南巷回来的,正要查看。”
“你们都来这里了巡逻怎么办,这里jiāo给我,你去忙吧。”宋珏摆了摆手,巡逻队长点头离开,宋珏身旁的侍卫前去稳住了马车。
等巡逻兵走远了宋珏才从马车上下来,他走到马车前,车夫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宋珏眯了眯眼站在垂着的帘子前,伸手飞快一拉,车内的qíng景一览无遗,太子缩在马车角落内试图遮掩自己,而那男子则是掖在一旁,神qíng里满是尴尬。
“六......六皇叔。”太子战战兢兢的喊了声,宋珏瞥了他一眼,“是不是还要我送你回太子府去。”
“不,不用,我自己回去,不用劳烦六皇叔。”太子赶忙摇头,宋珏退开几步看了看马,问那车夫,“怎么回事。”
“马忽然疯跑了起来,根本拉不住。”车夫现在想想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再看那两匹马,呵,现在倒是老实了。
宋珏点了点头后车夫即刻驾着马车朝着太子府的方向奔去,马车内男子还试图说服太子:“殿下,如今我们从那儿绕过去也还来得及。”
“你以为六皇叔不会派人跟着。”太子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发泄,气的浑身发抖,“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好了,六皇叔这么晚出来肯定是受了父皇的命令监看我的,让他发现和让巡逻队的发现有什么区别。”
“那可未必,六王爷碰巧经过也说不定。”
“你才说不定,你才说不定,你才说不定!”太子接连狠狠的拍着他的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太子府了,蠢货!”
......
宋珏命侍卫一路跟着去,站在那儿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子口,回想车夫所言,总觉得这马疯的有些熟悉。
一旁的侍卫把他扶上了马车,询问他的意思:“王爷,要等十一回来后再入宫还是?”
“不用等他,我们先入宫。”
“是。”
☆、第 047章 建安城初变(下)
? 三更天过半时本该安静的乾清宫外有了些动静,暗处一个太监手里端着一壶酒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匆匆走来,过侧殿时忽然被人扯进了角落里,未等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太监惊恐的看着擒住他的两个人,其中一人直接掀开酒壶的盖子,还有一个松开手,直接把整壶酒都给这太监给灌了下去。
为了避免太监吐出来,喝完了之后他们死死的捂着太监的嘴,直到那眼眸从惊恐到无神,渐渐不再挣扎,松脱在了他们的桎梏下。
哗啦一声人被扔在了糙堆里,雪声簌簌,两个人把酒壶和盘子带走,从那角落后的隐蔽位置直接离开了乾清宫的侧殿。
不多时,华丽内殿中出现了那两个人的身影,半遮掩的纱帘内坐着一个华服女子,她抬头看那两个人:“人呢。”
“太子回了太子府,如今腾王爷在乾清宫内。”
“废物。”纱帘内的女子动怒了,沉声呵斥,“这点事都办不好。”
“太子的马车半道忽然受惊疯癫,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被拦下来了,后来还遇上了腾王爷。”
“娘娘,机会还会有的,这只不过是他命大而已。”来人跪地信誓旦旦道,“娘娘放心。”
纱帘内久未有动静,半响,华服女子抬手,身旁的宫女扶着她起身后才开口:“是时候出宫了。”
“是。”两个人低头退了出去,到了殿外后两个人朝着出宫的方向匆匆而去,快到宫门口时见到了等在那儿的人和马车。
空旷的广场上人影微小,两人低声回禀完,等着他们的男子神色暗沉,半响吩咐,“去查查,太子府的马为什么会忽然疯癫。”
......
叶国公府内,蘅芜院里灯火通明,四更天时半夏进屋禀报:“姑娘,老爷回来了。”
叶兰嫣坐在那儿,紧握着杯盏的手松了开来,长舒了一口气,神qíng也跟着放松,终于等到父亲回来,也就是宫中没有出事。
叶兰嫣捶了捶麻了的腿,她保持这个姿势从三更天一直坐到四更天,一直等着:“人在书房?”
“是,老爷回来后直接去了昱泽轩。”
“把食盒取来,随我过去。”叶兰嫣起身,蝉翘为她披上披风,出了屋子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冷,一阵寒风chuī过,叶兰嫣藏了藏双手沿着走廊下台阶走到了院子中。
沿路的灯映衬在雪地里泛着暗huáng,这还是新换上的灯笼,到了后半夜蜡烛点的差不多了,天色比深夜时稍稍显亮,灰蒙蒙的一层灰雾笼罩着大地。
国公府里静悄悄的,值夜的婆子也都趁机打着盹,这时辰还没有人出来扫雪,脚下瑟瑟声,叶兰嫣走到昱泽轩前,看门的婆子见是二姑娘,清醒着目送她进去。
管事推门请她进去,叶兰嫣解下披风,书房内叶知临就站在后窗那儿想事qíng,见她进来,迈脚走到书桌前:“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半夏布好了桌子退到了屋外,叶兰嫣笑着替他倒了杯酒:“入宫两夜您一定没吃好,女儿让厨房里备了些您爱吃的。”
这么急召入宫的哪个会有心思安安心心吃东西,叶知临拿起酒杯看了看她笑了:“就为了这个?”
“爹,您把我的孝心说成另有所图啊。”叶兰嫣哼了声不服,“那我也要等您吃完了再说。”
叶知临哭笑不得:“你要听什么。”
叶兰嫣伸手轻轻摩挲着杯子,“爹您匆匆入宫两日,皇上病重,外头流言四起,这废太子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叶知临吃了几口饺子后放下筷子看着她,“这些流言蜚语不可信。”
“爹如今能回来,想来是废太子的事皇上又改主意了。”叶兰嫣低头轻笑,他们有这世上最任xing最qíng绪化的皇上,说什么废太子,不过是人到晚年胡思乱想的多,有所作为的少,一天到晚觉得自己的几个儿子要谋朝串位,三五不时要试探一下他们,尤其是太子,趁着生病的时候如此随xing的开口就要废太子,就是想看看太子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直接bào露些什么出来。
朝上数数,历代皇帝没一个比他更任xing了的,登基的时候为了巩固帝位弑杀兄弟,登基没几年因为担心太子夺位,谁知寻了什么罪名,太子被废,囚禁在太子府中最后病死;隔了几年皇上又立了个太子,九年前第二任太子被废,而如今这个是七年前册立的,如今正好二十的年纪。
太子立的一个比一个没用,皇上的心却一直处在被害妄想症中没太平过,去年太子妃生下太孙后一把年纪的皇上越发觉得不对,到最后病了就想了这一出,接连召见大臣,弄的人心惶惶后忽然下了个废太子的诏书,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自己就在那儿坐看着。
上辈子的太子就是在这天晚上受了亲信蛊惑,蠢的夜半从太子府偷偷出来到宫中试图求皇上收回圣旨,结果被人中途摆了一道,送了一杯毒酒上去又被人当众揭穿,冠了个意图谋皇篡位的罪名,最后太子彻底被废,太子妃和年幼太孙被驱逐离开,死在了半路,皇后娘娘也因此被废,打入冷宫。
得利的又是谁呢,朝中多少大臣对皇上的行为心寒,暗涌肆起,私底下各方势力初见招揽,半年之后二皇子被立为太子,萧太傅作为过去教导过二皇子的老师,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那时,她刚刚嫁给萧景铭。
......
“腾王爷被召入宫后没多久我们就回来了。”叶知临见她实在是好奇,也猜测到了些,随口提了一句,“太子温顺。”
叶兰嫣先是一愣,随即整个儿心算是真真正正的落下了,甭管腾王爷为什么入宫,父亲一句太子温顺就说明了皇上的打算:要废就废,让他乖乖呆着他就乖乖呆在太子府里不敢动,这么听话的儿子,那暂时还是别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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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太子的禁足令就被解除了,太子再蠢都不会提起这件事,心里头惴惴不安着往藤王府送了好些礼试图堵住六皇叔的口,后又匆匆入宫谢恩,皇上依旧病着,原本让齐王爷代转的任务也jiāo到了太子手上,一时间太子竟显现出些前所未有的风光。
不知道私底下气着多少人,又让多少人心愿落了空,总之那几日盘踞在建安城上空的yīn霾总算是散了,街市恢复了年末庆新chūn该有的热闹,入夜烟火齐放,冲淡着前几日的清冷。
二八这天叶国公府内叶兰嫣收到了一份来自藤王府的年礼,她的神qíng略显纠结,半响叹了口气看着匣子内那一尊略小些的玉佛雕,低声喃喃:“究竟要什么啊。”
昨天下午她派人把谢礼送去藤王府,是在玉器店挑的一尊药师佛,掌柜的说那是在松山寺开光过的,专保佑身体健康,她原想着腾王爷身体不好,这算是最实在心意的,可谁想今天一早藤王府送了这么个东西过来,小一号的药师佛。
信上所言,心意供佛一尊即可,王府中已有此佛像,又不能枉费她的心意,所以把她送的留下了,把原来的给她送过来了,信的后面还表达了腾王爷的真挚谢意。
“不满意就不满意呗。”叶兰嫣瘪了瘪嘴,非得用这方式表达她送的礼是多么的不走心。
看完了一封底下还有一封,翻开来后叶兰嫣的神qíng却没之前这么轻松了,关于上次雪崩的事,腾王爷查了些眉目出来,可看到最后叶兰嫣的神qíng又变的和看上一封信时一样,这腾王爷,居然不告诉她查到了什么,说他会解决!
宝珠看着自家姑娘脸色一变再变,小心的喊了声:“姑娘?”
“有求于人,切莫动怒。”叶兰嫣深吸了一口气嘴里重复念叨了几遍这八个字,终于把笑意给拉了回来,指了指那匣子,“收到库房里。”
......
年三十宫中宴会,几天前还有人惶惶担心着不太平,到了三十这天下午参宴的马车纷纷入宫。
说是为了给宫中增添点喜气,cao办的宫宴还格外热闹,叶国公府内叶老夫人身子不适没有前往,叶兰慧崴了脚还没恢复,跟着方氏和何氏进宫的就只有叶兰嫣和叶兰仪。
下了马车后由宫人带着前往百花宫,路上何氏遇到了相熟的夫人就一并聊着前往,叶兰嫣跟在后面看了一眼四周,太子熬了这么多年忽然得势,皇后娘娘cao办起宫宴来都比以往来的有劲。